接下来的日子,沈屹然容阖陷入了忙碌的功课中。
三年过去了,两人再次下场,参加乡试。
深秋的桂香尚未散尽,乡试放榜的日子便到了,这一日,贡院外的照壁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紧张地搜寻着那朱红榜单上的墨字。
沈屹然本不欲凑这热闹,却被容阖紧紧攥着手腕,硬是从人群中挤到了最前头。
“看见了!看见了!”容阖忽然跳了起来,声音因激动而变了调,“哥哥,你中了!第五名!”
他比自己中了还欢喜,抓着沈屹然袖子的手微微发颤。
沈屹然唇角微扬,目光却仍在那榜上逡巡,直到听见容阖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我也中了,耶!”
容阖语气兴奋,还以为自己会止步于秀才呢,没想到还能考上举人,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狂喜,眼圈瞬间红了。
沈屹然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亦是潮涌。他反手握住容阖的手,低声道:“看见了,我们都中了。”
话音未落,容阖已扑上来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地传来:“哥哥,我们去喝酒!”
食来客栈内。
“哥哥,我敬你!
”容阖满面红光,端起酒杯的手势尚带着几分稚气,眼神却亮得惊人,“都是哥哥教的我,不然我最多也就止步于秀才了。”
沈屹然看着他,眼底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举杯与他轻轻一碰:“慢些喝,这酒后劲足。”
可此刻的容阖哪里听得进劝,三杯两盏下肚,话便愈发多了起来,最后便只反复念叨着:“……真好,能和哥哥一直在一起,真好……”
沈屹然只是静静听着,偶尔为他布菜,或是将他杯中过于烈的酒,悄悄换成滋味相似的甜酿。
窗外华灯初上,容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脑袋一歪,便伏在桌上不动了,手里还松松攥着那只小小的酒杯。
沈屹然摇头失笑,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与纵容:“又菜又爱玩儿,真拿你没办法。”
他起身,唤来小二结了账,随即俯身,小心地将人打横抱起。
容阖虽已是少年身形,但骨架纤细,抱在怀中并不十分沉重。
他似乎觉得这姿势颇为舒适,无意识地咂咂嘴,将头往沈屹然颈窝处蹭了蹭,寻了个更安稳的位置,便又沉沉睡去。
沈屹然抱着他,穿过酒楼长廊,走下楼梯,对沿途那些或惊讶或了然的目光视若无睹。
秋夜的凉风拂面,怀中人带着酒意的温热呼吸喷洒在颈侧,带来一阵微痒的悸动,回到沈屹然独居的小院,月色已上中天。
他将容阖轻轻放在自己床上,替他除去鞋袜与外衫,又拧了温热的帕子,细细擦去他额角颈间的薄汗。
动作间,指尖偶尔触及少年光滑温热的肌肤,心弦便像是被羽毛轻轻拨动了一下。
容阖睡得并不安稳,口中偶尔溢出几声模糊的呓语,多是叫着“哥哥”。
沈屹然坐在床沿,借着透过窗棂的朦胧月光,凝视着这张褪去白日里跳脱、显得格外纯净乖巧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
三年同窗,相伴苦读,那些挑灯夜读的时光,那些相互考校的清晨,点点滴滴,早已将眼前这人深深镌刻进他的生命里。
他俯身,极轻地在容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如同蝶栖花蕊,一触即分。
夜半时分,容阖是被渴醒的。
喉咙里干得发紧,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借着满室清辉,辨认出这是沈屹然的卧房。
酒意未完全消散,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个任性又强烈的念头陡然冒了出来。
他推了推身旁的人,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浓浓的撒娇意味:“哥哥,哥哥……亲。”
沈屹然睡眠本就浅,被他这一推一嚷,立刻醒了过来。
见容阖睁着一双迷蒙的眼,撅着嘴凑过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抬手抵住他的额头,无奈道:“别闹,深更半夜的,好好睡觉。”
被拒绝的容阖瞬间委屈起来,嘴一扁,眼眶就湿了,开始不依不饶地耍赖:“为什么不给亲?哥哥是不是……是不是又不爱我了?”
说着,竟真的作势要滚下床去。
沈屹然被他这醉后逻辑弄得哭笑不得,长臂一伸,将人捞回怀里禁锢住,叹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不爱你过?”
“你凶我,就是不爱我了!”
容阖理直气壮地控诉,话音未落,猛地打了一个酒嗝,一股混合着果香与粮食气息的酒味扑面而来。
沈屹然被他这模样气笑了,心底那点因深夜被闹醒的些微不快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宠溺与想要惩戒一下这小醉鬼的念头。
他手臂收紧,将人牢牢圈在身前,另一只手抬起,不轻不重地在他臀部上拍了两下,低声威胁:“再胡说八道,就是欠收拾。”
“啪啪”两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容阖彻底僵住了。
他猛地从沈屹然怀里挣脱出来,一下子蹦到了床下,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刚刚被打的地方,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震惊与茫然,仿佛遭遇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你……”他犹豫了半天,脸颊迅速爬满红晕,不知是羞是气,“你怎么可以这样!”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床上的沈屹然。
他已然重新躺好,单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炸毛的小醉猫,神色自然得仿佛刚才下手的人不是自己。
月光勾勒出他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下次不听话,还收拾你。”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惊雷,劈得容阖外焦里嫩。他捂着臀部,站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羞耻、震惊、一丝隐秘的悸动,还有未散的酒意交织在一起,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哥哥,你果然不是真的爱我,不然怎么会舍得打我。”容阖突然扑到了床边,抓着沈屹然的袖子哭诉。
“我爱你,我保证。”沈屹跑把人抱上床,疼惜地亲了亲他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