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冥石与天书第二卷的融合,让韩非的修为与道法理解都迈上了一个全新台阶。然而,南疆深处那股令人不安的庞大妖力与煞气,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非但没有因时间流逝而减弱,反而在韩非愈发敏锐的感知中,变得愈发清晰、愈发躁动。
“兽神之劫,恐难避免。”静心岩洞内,韩非结束一次深层次的神魂推演,眉头微蹙。仅凭目前掌握的信息与力量,想要化解或应对这场可能席卷天下的浩劫,仍感不足。他需要更多关于此界古老秘密的知识,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更深入地了解此界混乱的根源——魔教。
天书第三卷,相传为魔教总纲,极有可能藏于蛮荒圣殿,那魔教发源与权力核心之地。若能得之,不仅能完善自身“法理”体系,或许也能从根源上理解正魔纷争的本质,找到一条不同的解决之道。同时,蛮荒之地毗邻南疆,或许也能从魔教内部获取关于兽神异动的更多情报。
一念及此,韩非不再犹豫。他再次通过曾书书留下的隐秘渠道,传讯告知自己的去向(当然,隐去了蛮荒圣殿的具体目标,只说是前往西方蛮荒之地历练),并请其继续帮忙打掩护。曾书书回信极快,字里行间充满了兴奋与担忧:
“老八!你又要搞大事?!蛮荒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也敢去?听说那边除了沙子就是石头,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魔教疯子!……不过肯定很刺激!等我!我研究出一种新的‘防风沙防中暑还带清凉阵法的斗篷’,马上给你寄过去!还有,我打听到蛮荒边缘有个黑市,可以用中土的丹药符箓换些那边的特产,比如‘沙蜥蜴干’据说泡酒壮阳……呸呸,是益气补血!万事小心,有八卦……呃,有消息随时联系!”
数日后,韩非再次悄然离开青云山,一路向西。
穿过中原锦绣山川,越过西方大泽,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荒凉。土地开始贫瘠,植被稀疏,空气中弥漫着干燥与尘土的气息。再往西,便是一望无际、黄沙漫天的蛮荒沙海。
这里是与中土截然不同的世界。烈日灼烤着无垠的沙丘,热浪扭曲着视线。狂风卷起沙砾,打在护体灵光上发出沙沙声响。稀薄的灵气中混杂着狂暴的火元与土元,更有一股淡淡的、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蛮荒煞气。
韩非换上曾书书寄来的特制斗篷(果然附带清凉小阵法,效果不错),按照曾书书提供的粗略地图和黑市情报,向着蛮荒深处进发。
沙海之中,危机四伏。不仅有寻常的沙暴、流沙、缺水之险,更潜伏着种种适应了极端环境的奇异妖兽。
比如“沙遁蝎”,形如磨盘,甲壳坚硬如铁,尾钩剧毒,更能钻入沙层之下发动突袭。韩非遭遇一群时,它们从四面八方沙地下暴起,尾钩闪着幽蓝寒光。韩非只是抬脚轻轻一踏,一股蕴含“震荡”、“驱逐”法则的法力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沙地如同水面般起伏,那些沙遁蝎尚未近身,便被震得晕头转向,翻着肚皮躺在沙面上,半晌爬不起来。
又比如“烈焰秃鹫”,成群结队,羽翼赤红,能喷吐高温火焰。它们盘旋于高空,发现韩非这个“鲜活血食”后便俯冲而下。韩非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混沌光芒闪烁,凌空划出几个简单的符文——这是从天书第二卷中学到的能量干扰技巧。符文没入空中,那一片区域的火属性灵气瞬间变得紊乱无序,烈焰秃鹫们喷出的火焰尚未靠近韩非便自行消散、反噬,烧得它们自己羽毛焦黑,惊叫着逃窜。
这些遭遇对如今的韩非而言已不算威胁,反倒成了他验证新领悟法术变化的小小试验场。
数日后,韩非接近了曾书书提到的那个位于沙海边缘绿洲的黑市。说是绿洲,其实只是几处勉强渗出水的泉眼周围生长着一些耐旱植物,形成了一片小小的聚居地。此地鱼龙混杂,有躲避仇家的中土修士,有本地蛮族,更多的则是形形色色的魔教底层人物、小商贩、情报贩子。
韩非收敛气息,扮作一个游历的散修,混入黑市。这里交易的东西五花八门:从沙海特产的矿石、药材、妖兽材料,到中土流出的丹药、符箓、低阶法宝,甚至还有一些来路不明、带着淡淡血腥气的“赃物”。讨价还价声、争吵声、低语声混杂在燥热的空气中。
韩非在一个卖“沙蜥蜴干”和“仙人掌酒”的摊位前停下,丢出几块中品灵石,买了一皮袋酒和几包肉干,顺便跟那满脸风沙痕迹的摊主攀谈起来。
“老板,生意不错啊。最近往圣殿那边去的商队多吗?”韩非状似随意地问。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眯着眼打量了韩非一下,压低了沙哑的嗓子:“圣殿?小哥是第一次来蛮荒吧?那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商队都能去的。得有圣教内部的路引,还得给沿途的各位‘大人’上供。最近嘛……听说圣殿那边风声紧,好像在筹备什么大事,巡查得严,来往的陌生面孔少了很多。”
“大事?”韩非心中一动。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这些小人物也够不着。”老头摇摇头,指了指黑市另一头几个蹲在阴影里、眼神阴鸷的汉子,“看到没?那几个是‘血鸦坛’的外围探子,专门在这里盯梢,看看有没有肥羊或者可疑人物。小哥你面生,自己小心点。”
韩非道了谢,拎着酒袋离开。他一边慢悠悠地在黑市里转悠,一边将神念小心地扩散开,收集着零碎的信息。
“听说了吗?圣殿最近在大量收购‘阴魂石’和‘血晶砂’,价格翻了三倍!”
“何止!我有个远房表兄在‘毒蛇谷’当差,说各地分坛的精锐都在往圣殿方向调集……”
“怕不是要跟正道那些伪君子开战了吧?”
“开战?我看不像……倒像是在防备什么……里面的东西?”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这些只言片语,结合南疆的异动,让韩非心中疑窦更深。魔教圣殿似乎在紧张地准备着什么,未必是针对正道,反而更像是在应对某种巨大的威胁?难道他们也察觉到了兽神的复苏?
就在他思索之际,黑市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喝骂声。
只见几个穿着破旧皮甲、手持弯刀、面色凶狠的魔教小头目,正驱赶着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凡人奴工,将一车车沉重的矿石运进黑市。那些奴工在皮鞭与呵斥下麻木地劳作,眼神空洞,其中不乏老弱妇孺。
“快!磨蹭什么!今天不把这些‘黑铁石’卸完,谁都别想吃饭!”一个小头目厉声呵斥,一鞭子抽在一个踉跄的老者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周围的黑市众人对此似乎司空见惯,纷纷避开目光,无人敢出声。
韩非看着这一幕,眉头皱起。这便是魔教底层的生态,弱肉强食,等级森严,视凡人如草芥。与他理念中的“秩序”与“法理”背道而驰。
那小头目见老者倒地呻吟,非但不住手,反而骂骂咧咧地抬起鞭子又要抽下。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手腕一紧,仿佛被铁钳箍住,动弹不得。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戴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青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闲事?!”小头目又惊又怒,试图挣扎,却感觉对方的手如同生根,纹丝不动。
“他已完成他的劳作,不应再受责罚。”韩非平静开口,声音透过斗篷传出,“此地虽为蛮荒,亦当有基本法度。无故虐杀弱小,便是不法。”
“法度?哈哈哈!”小头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身后的几个同伴也围了上来,狞笑着,“在这蛮荒,圣教的规矩就是法度!老子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你算什么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几人同时拔出弯刀,刀身上隐隐泛起血光,显然修炼了某种粗浅的魔功,带着煞气向韩非砍来!
黑市众人惊呼退散,生怕被波及。
韩非甚至没有松开抓住小头目手腕的那只手,只是另一只手抬起,对着扑来的几人凌空一拂。
一股柔和的、却带着不容抗拒意志的清风凭空而生,吹拂过那几人。他们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手中的弯刀“叮叮当当”掉落在地,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般摇晃几下,然后软软地瘫倒在地,呼呼大睡起来——被韩非以精妙的神魂之力瞬间震晕了心神。
那小头目看得魂飞魄散,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连忙哀求:“前……前辈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这老头您带走!矿石也都送给您!”
韩非松开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带上你的人,离开。日后若再肆意欺压弱小,定不轻饶。”
小头目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拖起几个同伴,仓皇逃出黑市。
韩非走到那受伤的老者身边,渡过去一缕温和的生命精气(源自天帝冥石),稳住了他的伤势。老者浑浊的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挣扎着想要磕头道谢。
“不必多礼。”韩非扶住他,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希冀的奴工,心中轻叹。魔教之弊,根深蒂固,非一日可改。
他留下一些丹药和灵石给这些奴工,让他们有机会脱离苦海,随后便悄然离开了这片绿洲黑市。
经此一事,他对前往蛮荒圣殿的目的更加明确。不仅要探寻天书与魔教根源,或许……也能为这些挣扎在最底层的生灵,寻一线改变的可能。
继续向西,沙海逐渐被黑色的戈壁与嶙峋的怪石所取代,空气中的蛮荒煞气愈发浓重。远方地平线上,一片连绵起伏、如同巨兽脊背般的黑色山脉轮廓逐渐清晰。
那里,便是魔教圣地,蛮荒圣殿的所在。
而韩非怀中,那得自七脉会武、可进入幻月洞府外围的令牌,在此地竟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圣殿方向隐隐共鸣的波动。
“看来,圣殿之中,果然藏着与此界古老秘密相关的关键之物。”韩非目光投向那黑色山脉,步伐坚定。
风沙呼啸,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亘古的荒凉与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