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
这两个字，像两根钉子，扎进凉冰的心脏。
她脸上的笑僵住了，然后一点点消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确实空虚。
凯莎陨落的消息传来时，她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反而是无边无际的茫然。
那个她恨了一万多年的目标，没了。
赢了，然后呢？
她失去了方向。
这个秘密，她没告诉过任何人，连对自己都不愿承认。
可眼前这个叫林夕的女人，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竟然一句话就戳穿了她。
她到底是谁？
“你……”凉冰的声音很干，她死死盯着林夕，眼神像是要活剥了她。
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但这一次，语气里全是杀意和警惕。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
周围的士兵们即使听不懂，也本能地感到了窒息。
蔷薇更是锁紧眉头，她感觉事情已经彻底失控，这两个女人之间，藏着她无法理解的深仇。
林夕迎着凉冰要吃人的目光，神色平静。
“我是谁不重要。”
她淡淡开口。
“重要的是，你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吧。”
“‘凉冰’。”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
提醒她，你现在用的，是我曾经赐予你的名字。你再堕落，也抹不掉我们曾为姐妹的事实。
“你找死！”
凉冰被彻底引爆。
一股磅礴的暗能量轰然涨开，虽然被她强行压制，但那属于恶魔女王的威压，还是让整个车厢的金属都在嗡嗡作响。
车上的士兵们，瞬间脸色惨白，感觉胸口被巨石死死压住，无法呼吸。
林凡也感到皮肤一阵刺痛，这股力量，是莫甘娜！错不了！
他的意识瞬间下沉，准备调动量子权限。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从车队最前方传来！
整辆卡车被一股巨力掀起，金属撕裂声尖锐刺耳，车身猛地向前倾覆。
“敌袭！”
车外，传来韦老七嘶哑的咆哮。
车厢内天翻地覆，林凡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跨出，将林夕的腰揽入怀中，用自己的后背死死护住她，同时单手撑住变形的车厢内壁，将两人牢牢固定住。
“抓稳！”他吼道。
卡车最终重重侧翻，砸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车厢内一片狼藉，士兵的痛呼与装备的碰撞声混成一团。
“别慌！找掩护！准备战斗！”
蔷薇不愧是超级战士，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指挥。
她一脚踹开扭曲的车厢后门，率先冲出。
凉冰眼中的杀意被战斗本能压下，她冷冷地扫了林夕一眼，紧跟着蔷薇跃出车外。
“我们也下去！”
林凡扶着林夕，从翻倒的车厢里钻了出来。
外面的世界，已是一片火海。
他们的车队，正陷入一个死亡陷阱。
道路两边的山坡上，上百名饕餮士兵已经布好了阵地，黑洞洞的枪口喷吐着暗物质射线，形成一道道死亡弹幕，将车队彻底压制。
车队头部的步兵战车，已然是一堆燃烧的废铁。
“是埋伏！建立防线！”韦老七躲在一辆卡车残骸后，用步枪徒劳地还击，声嘶力竭。
人类的常规武器打在饕餮的制式装甲上，只能溅起几点火星。
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屠杀。
不断有士兵在射线中融化、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该死！”蔷薇看着眼前的惨状，双目赤红。
她双手一错，一把暗能量飞刀凝聚成形。
“去！”
飞刀化作黑光，精准地射向一名饕餮的头盔。
叮！
那饕餮只是身体晃了晃，飞刀就被坚固的头盔弹飞。
“没用的。”凉冰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嘲弄，“这些是饕餮先锋，装备了反暗能涂层，你的小刀，给它们刮痧都不配。”
“那怎么办？”蔷薇急切地问。
“怎么办？”凉冰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嗜血的光，“当然是……用更强的力量，撕碎它们！”
话音未落，她双手猛地拍在地面！
大地崩裂，两只由纯粹暗能量构成的狰狞巨爪破土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抓向山坡上的饕餮阵地！
轰！轰！
几名饕餮士兵躲闪不及，瞬间被巨爪捏成一团扭曲的血肉与金属！
这一手，瞬间震慑全场。
幸存的士兵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凉冰，这个一路同行，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是如此恐怖的超级战士？
林凡也看得眼皮一跳。
莫甘娜终于出手了。
“别愣着，找掩护！”
林凡拉着林夕，迅速躲到一处建筑残骸后。
能量射线在他们头顶呼啸，碎石泥土不断炸开。
林夕看着混乱的战场，眉头紧锁。
“兵力差距太大。”她冷静分析，“对方至少一个加强连，有重火力。我们这边，能打的不超过二十个，常规战术，必败无疑。”
“那我出手，把他们全端了？”林凡在意识中问道。
秒杀这些杂兵，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念头。
代价是，他的生命倒计时会再次大幅缩水。
林夕的声音立刻在他脑海中响起：“不行。你的能力是底牌，绝不能暴露在莫甘娜面前。她现在只是怀疑，一旦确认，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或者……控制你。”
林凡心中一凛。
在莫甘娜这种活了万年的老妖怪面前，自己这张底牌一旦掀开，就再无秘密可言。
“而且，”林夕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蔷薇身上，“你的能力，也不能让那个时空基因的女孩看到。”
“为什么？”林凡不解。
“杜卡奥已死，雄兵连群龙无首。你如果表现出远超他们的力量，你猜她会怎么做？”林夕反问。
林凡瞬间了然。
蔷薇一定会想尽办法将自己捆绑在她的战车上，到时候，自己将彻底失去自由，一举一动都会被军方监控。
那种生活，他绝不想要。
“那我总不能干看着吧？”林凡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士兵，于心不忍。
“当然不能。”林夕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我们可以帮，但要帮得‘巧妙’。”
她指向山坡上一个正在操作巨炮的饕餮炮手。
“看到那个炮手了吗？它的武器威胁最大。”
林凡点头。
“现在，听我指挥。”林夕的语气，切换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天使之王，“用你的能力，锁定它武器能量输送管道的第三个节点，把里面的‘氚’原子，全部替换成‘氦’原子。”
林凡愣住了。
这操作……也太精细了。
把氚换成氦？什么原理？
“执行。”林夕的命令不容置疑。
“好！”
林凡立刻沉下心神，意识如水银般蔓延出去。
【绝对量子掌控者】，启动！
他的“视野”穿透了空间，瞬间锁定那门狰狞的巨炮。
复杂的能量管道在他眼中被解析为无数跃动的原子光点。
他很快找到了林夕所说的第三个节点，以及其中正在进行聚变反应的氚原子。
就是这里！
【量子置换】！
意念微动。
那些活跃的氚原子，瞬间被他从周围空气中抓取的惰性氦原子所取代！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到极致。
下一秒。
山坡上，那个正准备开炮的饕餮炮手，突然看到控制台上的能量指数断崖式下跌。
“警告！能量核心反应中断！警告！”
刺耳的电子警报声在它头盔里响起。
“怎么回事？”饕餮炮手懵了，它用力拍打着控制台，但巨炮毫无反应。
这门战场大杀器，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哑火了。
山下的战场上，正在苦苦支撑的蔷薇和凉冰，都敏锐地察觉到了敌方重火力的中断。
“机会！”蔷薇精神一振。
凉冰也是眼中精光一闪，她看了一眼那门哑火的巨炮，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林凡和林夕藏身的方向。
巧合？
“干得不错。”林夕的声音在林凡脑中响起，带着一丝赞许。
“消耗怎么样？”
林凡感受了一下，惊喜地发现，这次操作的消耗，竟然微乎其微！
比起之前凭空造物和直接分解敌人，这种只替换少量原子的精细操作，对生命力的消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消耗很小！”他兴奋地回应。
“很好。”林夕点点头，“这才是你能力的正确使用方式。记住，你不是神，你是一个刺客，一个狙击手。用最小的代价，撬动最大的杠杆。”
“现在，下一个目标。左边那队饕餮，他们的装甲连接处，把‘钛’原子，换成‘铁’原子。”
“收到！”
林凡瞬间明白了林夕的战术。
她这是要把自己当成一个“规则修改器”来用！
不直接造成杀伤，而是从底层物理规则上，让敌人的武器失效，装甲变脆。
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方式，简直比直接分解他们还要恐怖！
林凡的意识再次锁定目标。
山坡左侧，一队五名饕餮士兵正组成交叉火力网，压得韦老七他们抬不起头。
【量子置换】！
林凡将他们身上装甲最脆弱的关节连接处，那些用来加固的钛合金成分，瞬间替换成了普通的铁原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
“老七！掩护！”
蔷薇抓住了凉冰创造的空隙，娇喝一声，身形如电，再次冲向那队饕餮。
她手中的飞刀，这次没有再攻击头盔，而是刁钻地刺向一名饕餮的肩部关节！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之前坚不可摧的装甲，此刻却像是纸糊的一样，被飞刀轻易洞穿！
那名饕餮惨叫一声，整条手臂被卸了下来。
蔷薇自己也愣了一下。
怎么……这么脆？
但战机稍纵即逝，她来不及多想，反手一刀，又划开了另一名饕餮的脖颈装甲！
鲜血喷涌。
“漂亮！”
韦老七等人见状，士气大振，纷纷探出头来，用手中的步枪，对着那些装甲突然“变脆”的饕t一顿猛射！
虽然子弹依旧无法穿透核心护甲，但打在那些被林凡“修改”过的关节处，却能造成有效的迟滞和损伤。
战局，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扭转！
凉冰站在原地，没有再出手。
她只是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目光，在奋勇杀敌的蔷薇和远处那对“普通人”之间来回移动。
她不相信巧合。
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就一定是人为。
那个叫林夕的女人……还有她身边那个叫林凡的小子……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凉冰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决定，暂时不杀他们了。
她要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能给她带来多少“惊喜”。
也许，比征服地球，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