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岚说出“我们准备了一段短片”时,整个会场都愣了一下。
亚瑟·威尔斯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短片?他想。在这种全球瞩目的质询大会上,放一段宣传片?这是何等的天真和愚蠢?难道他们以为,靠一些虚假的剪辑和漂亮的口号,就能蒙混过关吗?
他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准备欣赏一下东方人最后的、无力的挣扎。
会场中央那块巨大的高清屏幕,缓缓亮起。
没有激昂的音乐,没有华丽的特效,只有一行朴素的白色字幕,出现在漆黑的背景上。
【“补天”计划第一期临床试验纪实】
【志愿者人数:100名】
【诊断结果:各类晚期恶性肿瘤,医学判定预期寿命低于3个月】
紧接着,画面切换。
一张张面孔开始出现在屏幕上,伴随着他们的个人信息和诊断报告。
第一个出现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是华夏第一代核物理学家,为国家的核盾牌奉献了一生。照片上的他,骨瘦如柴,深陷的眼窝里,眼神黯淡无光。诊断报告上写着:肺癌晚期,脑转移,多器官衰竭。
第二个,是一位年轻的消防员。他在一次化工厂大火中,为了抢救被困群众,吸入了大量有毒气体。他被救了出来,却被诊断为急性白血病。画面中,他躺在病床上,曾经强壮的身体如今只剩下一把骨头,他看着窗外,眼神里满是迷茫。
第三个,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母亲。视频里,她正虚弱地抚摸着自己三岁女儿的照片,无声地流泪。诊断书上触目惊心的字眼是:胰腺癌晚期,腹腔广泛转移。
……
一个接一个。
老人、青年、孩子……一百位患者,一百个被宣判了死刑的人生,一百个即将破碎的家庭。
视频的拍摄手法很克制,没有刻意的煽情,只是冷静地、客观地记录着他们治疗前的状态。那种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枯槁,那种面对死亡的无力与绝望,透过冰冷的屏幕,无声地传递到每一个观众的心里。
会场里鸦雀无声,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许多之前还义愤填膺的记者和代表,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了。他们从这些画面中,看到了自己的亲人、朋友,甚至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在“癌症”这个终极敌人面前,全人类都是一个命运共同体。
陈凡的心,也被揪得紧紧的。他认出了那位老将军,在“补天”计划开始前,他还和白发院士一起去探望过。那时候的老人,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的眼睛有些发酸,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亚瑟·威尔斯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不懂华夏人想干什么,难道是想用这种卖惨的方式,来博取同情吗?太低级了。
就在这时,屏幕突然一黑。
几秒钟后,画面再次亮起。
还是一样的病房,还是一样的人。
但,一切又都完全不一样了。
屏幕上,那位被诊断为肺癌晚期的老科学家,正精神矍铄地和白发院士下着象棋,时不时还为一步棋悔得吹胡子瞪眼,声音洪亮如钟。
那位患上白血病的年轻消防员,正在健身房里做着恢复性训练,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再次隆起,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但他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那位胰腺癌晚期的年轻母亲,正抱着她日思夜想的女儿,在医院的草坪上奔跑、欢笑。女儿的笑声,如同天籁。
……
一个接一个。
跑步、打球、与家人紧紧拥抱、规划着未来的旅行……
屏幕被分割成一百个小格,每一格里,都是一个重获新生后,最真实、最鲜活的生命状态。
画面的左边,是他们一个月前的样子——骨瘦如柴,眼神黯淡。
画面的右边,是他们一个月后的样子——面色红润,神采飞扬。
强烈的对比,形成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视觉冲击力!
如果说这还不够震撼,那么接下来屏幕上并列显示出的东西,则彻底摧毁了所有人的认知。
每一位患者的治疗前后对比ct影像图,以及各项关键性生化指标,被清晰地展示了出来。
一个月前,那漆黑的ct片上,代表着癌细胞的光斑如同夜空中的繁星,狰狞而密集。
一个月后,同样的部位,ct片上干干净净,那些致命的光斑,消失得无影无踪!
“肿瘤标志物:正常。”
“癌细胞活性:未检测到。”
“综合生命体征:健康。”
一行行冰冷的、由最精密仪器得出的结论,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每一个质疑者的脸上!
会场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要抽干整个大厅的空气。
“oh my God……”一位资深的医学记者,双手捂住了嘴,眼中写满了颠覆三观的骇然。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是伪造的!这是魔术!”一位来自m国顶尖癌症研究中心的专家,失态地站了起来,指着屏幕尖叫道。
但他的声音,在绝对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种级别的、一百个病例的详细医疗数据,想要集体伪造,其难度不亚于重新发明一遍现代医学。
直播间里,早已被“卧槽”和“牛逼”刷屏。
“哭了哭了!我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
“这就是我们的‘女娲’计划!这就是我们沉默的回应!”
“脸疼吗?亚瑟?脸疼吗?全世界的公知们?”
陈凡也看呆了。
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国家拿了他的技术去搞研究了,但他完全没想到,成果会以这样一种震撼人心的方式,呈现在全世界面前。
原来……自己那五万亿,换来的是这个?
是这一百个,乃至未来亿万个生命的重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自豪感和满足感,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腔,比系统返利几万亿现金还要让他感到激动和颤栗。
就在全场还沉浸在这巨大的震撼中无法自拔时,视频的结尾,出现了最后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m国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她站在一片阳光明媚的草地上,她的身边,是一位同样金发碧眼、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正宠溺地看着她。
小女孩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用一种虽然稚嫩、但字正腔圆的中文,清晰地说道:
“我的爷爷,得了很严重的病,医生说,谁也救不了他了。”
“后来,华夏的叔叔阿姨们帮助了他。”
她的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纯真,回荡在死寂的会场里。
“谢谢华夏,让我重新见到了太阳,也让我的爷爷,能继续陪我玩了。”
说完,她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瞬间,情感的暴击,完成了致命一击。
如果说之前的数据和影像,冲击的是所有人的理智。那么这个小女孩最后的话语,则彻底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视频播放完毕,大屏幕缓缓暗了下去。
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长达数十秒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了那个之前还在慷慨陈词、扮演“圣徒”的男人——亚瑟·威尔斯。
此刻,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优雅和悲悯。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神中充满了惊恐、迷惑,以及彻底的、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
他看着那块漆黑的屏幕,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摇晃。
他知道。
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谎言,他的帝国,他所代表的那个靠着贩卖病痛和死亡来攫取利润的时代……
都在这短短十分钟的视频里,被彻底宣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