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牛马任雷霆之怒过后,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战争的决心已下,下一步,便是如何打赢这场仗,并获取最大利益。
“大王息怒!”枢密使段干率先出列,这位老成持重的军方柱石拱手沉声道,“蜀王狂妄,自取灭亡!然其势众十万,七盘关虽险,段平虽勇,久守必失。当务之急,乃火速增援,击溃敌军,稳固汉中防线!”
他行至殿中巨幅舆图前,手指重重点在汉中郡:“臣之方略:即刻令汉中郡实行总动员!除已动的第一、二、三、五镇四万余战兵,再征发郡内预备役及健壮民夫,可得五万之众!以此雄兵,委张开地统一节度,依托七盘关天险,先挫敌锋芒,待其久攻不下,粮尽兵疲,士气衰竭之时,再开关门,以精锐反击,雷霆扫穴!必可大破蜀虏,保全疆土!” 此为老成谋国之策,依托本土,稳扎稳打。
此时,曾被斥责、却因市场经济、后勤管理而被韩王提拔的枢密副使邓伯玉,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精光。他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语惊四座:“段枢密老成持重,所言乃正兵之道,万无一失。然,或许可更进一步,行奇正相合之策,以求竟全功于一役,永绝西顾之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此人身上。
邓伯玉大步走到舆图前,手指从汉中郡成固镇猛然向西划过,越过模糊的边境线,点在一个标注为“苴”的小国之上,继而沿潜水河谷向南,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直插蜀国腹地!
“大王,诸位大夫!今蜀军主力十万尽萃于七盘关下,其国中空虚至此,去年巨灾之后,民心惶惶,如履薄冰!我若仅固守反击,纵能退敌,亦难予其毁灭打击。其败军退守险隘,据蜀地之富饶,不过十数年,又可复为边患!”
“臣斗胆进言:汉中动员照常进行,由张开地将军统辖,正面迎击,务必牢牢吸住蜀军主力。同时,另遣一精锐偏师,兵力不必多,两万足矣!请君侯速遣一能臣,携重礼,急赴苴国交涉。苴国与蜀世仇,饱受欺凌,只需许以重利,其必欣然借道!”
“我军便可从成固悄然出发,借道苴境,沿潜水河谷南下,出敌不意,翻越米仓山天险!此道虽险,然黑冰台必有秘径勘测!一旦我军天兵突降蜀中平原,便可直捣黄龙,断蜀军归路,焚其粮草,掠其府库!届时,七盘关下之蜀军,前有坚关,后路被断,粮草尽失,必军心大乱,不战自溃!我前后夹击,可尽歼其主力!川中沃野,一举可定!”
此计一出,满殿哗然!这是一招险到极致的绝户计!成功,则蜀地传檄可定;失败,则偏师孤悬敌后,有全军覆没之危。
段干闻言,白眉紧蹙:“伯玉此计,未免过于行险…苴国蕞尔小邦,其心难测,若反复奈何?米仓山险绝,大军如何通行?孤军深入,粮草何以为继?”
邓伯玉显然筹谋已久,对答如流:“苴国小弱,仰我鼻息存亡,只需示之以威,诱之以利,其必不敢违逆。米仓山道,朱未大人已有详图。粮草可携半月精粮,轻装简从,速战速决!蜀地新灾,固然乏粮,然溃军之粮秣、蜀国府库之积存,乃至豪族囤积,皆可为我所用!以战养战,正合兵法!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行非常之险!”
一直冷眼旁观的申不害骤然开口,声音如冰泉击石:“邓副使之策,虽剑走偏锋,然暗合‘以正合,以奇胜’之兵家至理。若成,则川中千里沃野尽入版图,我大韩国力将陡增一倍,西顾无忧,可全力东向争雄!然,统兵之人,需智、勇、决、断,缺一不可。”
韩王(牛马任)的目光在舆图上那道凌厉的弧线与邓伯玉决绝的面容间来回扫视。前世的战略视野与今世的君王决断力瞬间融合。风险巨大,但收益更是空前!一旦成功,韩国将获得一个巨大的战略后方和粮仓,彻底打破与魏、秦、楚等强国的战略均势!
“准!”韩王猛地一挥袖,声音斩钉截铁,定鼎国策,“就依此议!奇正相合,一举灭蜀!”
他目光如炬,扫视群臣,一连串命令如同出鞘利剑,寒光四射:
“一、擢升成固镇守府提督章夫,为汉中军长,统辖汉中新募五万郡兵,受张开地节度!正面之敌,务必死死钉在七盘关下,不得使一兵一卒轻易回援!”
“二、授枢密副使邓伯玉,为征蜀行营大都督,假节钺,总揽南路偏师一切军政,临机专断,生杀予夺!持寡人国书与厚礼,即刻出使苴国,交涉借道!若苴侯迟疑…”韩王眼中寒芒一闪,“许你‘便宜行事’!”
“三、调禁卫军第一镇,委总兵王勇统率,划入南路偏师!王勇麾下一万两千铁骑,给寡人当作最锋利的箭镞!出山之后,不必恋战,直扑蜀军粮道、后勤重镇及成都平原腹地,务求最大混乱,震慑敌胆!”
“四、黑冰台朱未!动用蜀地所有力量,全力策应邓都督!提供最精确之路径、敌情、粮储信息!若有疏漏,尔当自裁以谢国!”
“五、右相申不害,总摄后方,统筹全局粮秣、军械、民夫调运,尤其保障南路偏师出击所需,若有短缺,唯你是问!”
“臣等领旨!”被点名的众臣轰然应诺,声音中充满肃杀与决绝。
邓伯玉更是激动得身躯微颤,他没想到君侯如此果决狠辣,不仅采纳奇策,更赋予他无上权柄!这是洗刷前耻、立不世之功的绝佳时机!
韩王(牛马任)最后步至殿门,望着窗外雨歇初晴的天空,沉声道:“此战,非仅边衅,乃国运相赌!不仅要让开明土鳖知道谁才是砧板鱼肉,更要让天下诸侯看清,变法之后之韩国,利刃出鞘,锋芒何似!去办吧!”
群臣躬身退下,脚步迅疾。新郑的暮春暖阳初露,但一场决定西南乃至天下命运的钢铁风暴,已在这九重宫阙内完成了最后的酝酿。韩国这台经过变法淬炼的战争机器,开始以惊人的效率和冷酷的意志,高速运转起来。相比之下,蜀国那依靠原始部落盟约和君王个人权威拼凑起来的军队,其失败的命运,仿佛在庙算定策的这一刻,便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