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影彻刚走出院落，丹田处传来的闷痛就让他脚步踉跄了一下，他连忙扶住院外的大树，稳住身形，嘴角溢出一丝血丝。
一股深厚的玄力突然注入他的体内，为他治愈刚才过度使用力量带来的创伤。
少年猛地抬头，视线落在站在他对面的那道身影上，在看清来人时，眼神带上冷意。
他刚要开口，创伤带来的痛感涌了上来，他剧烈地咳嗽一声，扶着树干的手暗暗用力：
“宗主，果然很忙啊。”
“忙到现在才来看她，你明知道她受了重伤。”
玉影彻的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您这个父亲当的还真是……很不称职。”
玄傲收回渡玄力的手，看着玉影彻嘴角的血丝，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什么都没辩解，只沉声道：“她现在怎么样？”
“没死。”玉影彻擦了擦嘴角的血，语气更冷，“您也会关心她吗？”
“从小到大，您什么时候心疼过她。”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玄傲心上，他攥紧藏在袖中的盒子：“我那是为了让她变强。”
“变强？”玉影彻陡然提高声音，眼底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情绪。
“不足四岁时被你要求练剑到深夜，学不会不许睡。”
“五岁时练剑差点走火入魔，你赶过来只是看了看，说既然没事，就继续。”
“七岁那年她为了参悟，入门寒冰诀，差点冻僵自己，醒来第一句话是对不起爹爹，是我太笨了，你别生气。”
“您把她逼成这样，到底是为了让她变强，还是把她当成能帮您达成目的的兵器？”
玄傲的身子猛地一僵，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他不能说，不能说这一切的原因，不能说被他藏在他心底多年，连自己都没把握的计划。
他需要变强，他必须变的更强，包括小花！
最终，他只是避开玉影彻的目光，声音沙哑：“你不懂，我也没必要跟你解释。”
“我是不懂！我不懂一个父亲为何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玉影彻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只看到她每次练的一手血，都会在暖翠原的槐树下，看月亮，怕被您看到她甚至不敢哭。”
“她会一遍遍问我，哥哥，爹爹是不是觉得我很笨，所以不喜欢我？”
“她说，哥哥，你说我要是很聪明很聪明就好了，什么都一学就会，爹爹应该会很高兴的，他应该也会喜欢我了吧？”
“每次得到您一句还行，她都会开心好几天，围着我说，哥哥，爹爹刚才夸我了，他是喜欢我的，我好开心。”
“她那么渴望得到您的认可，您却连一句软话都不肯说给她。”
“从小到大她甚至没出过暖翠原，连最普通的糖葫芦也是靠文字想象，自己做的。”
“不，她出过！还是您为了当玄天宗宗主，带着我和朵儿离开暖翠原，上门挑战。”
玄傲袖口拳头握紧，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不容置喙的坚定。
他从袖中拿出盒子，递到玉影彻面前：“这里面有寒冰髓，能彻底稳住她体内暴动的寒气。”
“这个是复元丹，是给你的。”他抬手一颗金色的丹药浮现在盒子上方。
“你玄力耗尽，丹田受损严重，只有养好伤，才能在她身边保护她。”
玄傲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知道你怨我，可小花她是我女儿，我比谁都想让她好。”
“里面有太多缘由，我无法同你讲。”
玉影彻的目光落在那颗悬浮的复元丹上，又扫过玄傲递来的木盒，没伸手去接：“复元丹我收下，因为您不能做到的，我想做到！”
“但这寒冰髓的盒子，您该自己送进去。”
他抬眼看向玄傲，眼底的冷意淡了些，却多了几分执拗：“您说您比谁都想让她好，说这里面有太多缘由无法讲……”
“可不管是什么缘由，她现在就躺在里面，刚从鬼门关走一遭，您连进去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吗？”
玄傲的手僵在半空，掌心上的盒子似有千斤重，让他的手腕微微颤动。
他的视线对上玉影彻的眼睛，那目光里藏着的，有这些年看着小花受苦的心疼，还有替她抱不平的愤怒……
玉影彻不再等他回应，伸手取了那颗悬浮在盒子上方的复元丹，攥在掌心：“丹药我收了，我想一直站在她身边护着她，我会做到的！”
“我比您直接，从不说虚无缥缈的东西。”
说完，玉影彻不再看面前的男人，他绕过他，径直离开。
玄傲站在原地，握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
他听着里面玄明月那平稳的呼吸声。
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静，静到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她的心跳声。
玄明月躺在床上，脸色虽已恢复了些血色，却依旧带着一丝未散的苍白。
玄傲走到床边，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
他俯身看着女儿的睡颜，眼底的坚定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小花，是爹来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是爹来晚了，让你多受了这么久的折磨。”
他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玄明月的脸颊时，又轻轻缩了回来。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碰她，他从来都只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玄傲坐在床沿，声音里满是愧疚，“小花，你从来没有不够好，爹也从来没有不喜欢你。”
“你真的很好，比爹想象中还要好。
“是爹太固执，总想着让你快点变强，却忘了你也只是个需要疼爱的孩子。”
“可我真的放不下，也不甘心，清清离开时，我真的无法接受，因为我无能，因为我不够强，因为我的自负，才失去了她。”
“她的离去，保住你，保住了我，她说想让你平安快乐地在暖翠原长大。”
“可我却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