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凛冽,吹动着慕澜身上那件已经显得有些破旧的暗紫长袍。
他站在一座光秃秃的山岗上,背对着远方那片依旧笼罩在灵气云雾中的阴风谷山门。
没有送行,没有告别,甚至没有一句解释。
有的,只是一纸冰冷无情的逐出宗门的法令,和身后那些或冷漠,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
“慕澜,身为宗门首席弟子,行事不端,触犯门规,即日起,逐出阴风谷,生死祸福,再与宗门无关!”
……
寥寥数语,便将他过往数十年为宗门付出的心血、立下的功劳、双手沾染的鲜血和罪孽,全部抹杀。
一同进入秘境的弟子那么多,参与那场计划的也远不止他一人,可最终,被推出来承担所有罪责的,却只有他一人。
凭什么?
一种难以言喻的怨毒和愤懑,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他不甘心!
他为宗门做了那么多不见光的事,手上沾满了各宗弟子的血,不就是为了阴风谷能更快地崛起,在之后的宗门大比中夺得魁首,得到更多的资质和重视吗?!
如今事情败露,宗门为了平息众怒,便如此轻易地将他像弃子一样扔掉?
慕澜缓缓转过头,那双原本只是略显阴鸷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死死盯着远方那熟悉的轮廓。
往日,那是他权利的象征,是他野心的起点,如今却成了将他无情抛弃的囚笼和耻辱的烙印。
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自他脖颈处的衣领下悄然蔓延上来,攀上他的下颌,为他苍白的脸颊上增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瞳孔深处,那点血色似乎也浓郁了几分,透出一股近乎疯狂的恨意。
“好……好一个阴风谷,好一个师尊……”
慕澜声音沙哑低沉,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带着彻骨的寒意:“既然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曾经被视为归宿的地方,眼中再无半分留恋,只剩下被背叛后的决绝和毁灭一切的冲动。
慕澜猛地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阴风谷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去。
不知走了多久,日夜兼程,漫无目的。
只想远离那个让他心寒的地方,远离那些虚伪的面孔。
脚下的土地越来越荒芜,灵气也越发稀薄,参天古木变成了低矮扭曲的枯树,偶尔能听到的鸟鸣也变成了乌鸦嘶哑难听的啼叫,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死寂的味道。
这里是被修士遗弃的荒芜之地,据说,曾经是上古战场的边缘,空间不稳,时常有诡异的裂缝出现,寻常修士根本不愿踏足此地。
慕澜浑然不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内心的怨恨和绝望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外界环境的恶劣,反而让他有种扭曲的快感,仿佛这荒凉才配得上他此刻的心境。
他走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山谷入口,停下脚步。
谷中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视线受阻,只能隐隐看到里面扭曲的枯木黑影和怪石。
慕澜习惯性的警惕起来,尽管心绪混乱,但多年培养出的本能还在。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神识小心翼翼的向前探去,却发现这里的雾气似乎对神识有某种压制。
四周寂静的可怕,连乌鸦的叫声都消失了,只有风声穿过石缝,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另寻他处时,耳朵忽然微微一动。
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飘飘忽忽传过来,那声音苍老沙哑,带着难以形容的诱惑,又充满了疲惫和沧桑。
“孩子……”
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又像是近在咫尺。
“过来……到这边来……”
慕澜浑身一僵,豁然回首,锐利的目光扫向山谷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雾气。
是谁?!
这里怎么会有人?
是幻觉?还是……
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清晰了一些。
“迷茫的孩子,你在怨恨……你在渴望力量……对吗?”
“来到这里……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复仇的力量,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力量!”
慕澜的心脏猛地一跳,瞳孔不自觉的收缩。
怨恨?力量?
这声音……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
他盯着那片迷雾,脖颈处的黑色纹路似乎随着他的情绪缓缓蠕动,理智告诉慕澜,这很危险,极其危险,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声音,绝非凡物!
可是,复仇的力量……凌驾众生的力量……
这两个词,如同某种魔咒,精准的击中了他此刻最薄弱的所在。
被宗门抛弃,如丧家之犬,前途渺茫。
若按部就班,他可能永无翻身之日,而这声音,却给了他一种近乎疯狂的希望。
是陷阱吗?
也许是。
但……万一呢?
万一这真的是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