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的那封加密信件,成了哈利在女贞路这片绝望沼泽中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抚平,与他的隐形衣和几本旧课本放在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每隔几个小时就要找个借口把那短短几行字反复阅读,仿佛能从字里行间汲取到足够的勇气,来对抗弗农姨父的咆哮、佩妮姨妈的大蒜攻势,以及内心深处对布莱克那双疯狂眼睛的恐惧。
去陋居!
这个念头像一颗温暖的火焰种子,在他心田里燃烧。
那里有罗恩没心没肺的笑声,有赫敏逻辑清晰的安慰(或许还会附带一长串关于布莱克案件的法律条文分析),有韦斯莱夫人热情的拥抱和永远吃不完的美食,有弗雷德和乔治插科打诨、用玩笑驱散阴霾……
这种秘密的喜悦让他即使在面对弗农姨父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胖脸时,也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甚至偶尔会走神,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你看!你看他那副样子!”有一次,弗农姨父捕捉到了哈利脸上转瞬即逝的轻松,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着佩妮姨妈控诉,“我们在这里担惊受怕,随时可能被杀人犯破门而入,他居然还在笑!他肯定是在嘲笑我们!嘲笑我们这些正常人!”
哈利赶紧低下头,努力憋笑——主要是弗农姨父的逻辑实在太滑稽了。
他开始利用一切独处的时间,偷偷整理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行李。
隐形衣被仔细折叠,放在最顺手的位置;魔杖擦了又擦,确保每一寸木头都光滑顺手;他甚至翻出了他的扫帚维护工具包,尽管他知道在德思礼家绝对没有机会使用它。
这些动作细微而隐秘,如同地下工作者在传递情报,带着一种谨慎的乐观。
他每天都在心里默默计算,从收到信那天起,已经过去了三天、四天……韦斯莱先生什么时候才能搞定魔法部的官僚们?
这种压抑不住的期待,最终让他在一个午后,趁着墩墩在花园里对新挖的“陷阱”进行熊猫式改造(主要是打滚和试图把竹子种进去),弗农姨父在书房里对着空白的辞职信模板长吁短叹,佩妮和达力在研究新的“驱邪”中式糕点时,悄悄溜到了刘备的客房门口。
刘备正坐在窗边,面前摊开着一卷看似古老的竹简(实际上是裘德·格林给他的炼金术笔记伪装而成),手边放着一杯清茶,气息沉静,与屋外的鸡飞狗跳形成鲜明对比。
“刘……刘备。”哈利小声开口,有些犹豫,但分享好消息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刘备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我……我可能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哈利压抑着兴奋,低声快速说道,“罗恩来信,说他爸爸正在想办法接我去他们家,陋居!就在这几天!”
他紧紧盯着刘备,想知道这位总是沉稳如山的东方同学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整个暑假,刘备是除了赫敏和罗恩(通过信件)之外,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理解和支撑的人。
而且,邓布利多教授安排刘备在这里,很可能……就是为了保护他。哈利不傻,他能感觉到这一点。
刘备闻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微微颔首,那双深邃的黑眼睛里掠过一丝思索的光芒。
“陋居,韦斯莱家。”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确是个好去处。友朋在侧,长辈关怀,可安心。”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竹简,继续道:“邓布利多教授令吾于此,确有护你周全之意。此间之事,看似荒诞,实则暗流涌动。那个名唤‘史密斯’的邻人,行为诡谲,数次试探,虽被吾与墩墩无意间挫败,但其目的为何,最终为何仓促离去……”刘备微微蹙眉,这是他少有的流露出明确疑惑的时刻,“吾始终未能参透。”
(其实是因为刘备没有意识到对方的目的是取走哈利的血液)
哈利的心跳漏了一拍。
史密斯先生!那个奇怪的邻居!
他也曾觉得对方举止怪异,但从未深想,只当是个普通的、有点讨厌的成年人。
原来刘备早就注意到了,还暗中阻止过他的阴谋?
可是……目的是什么?哈利完全想不通,只能将其归结为魔法世界针对他的又一次未遂袭击。
“总之,你能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甚好。”刘备最终下了结论,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静候佳音即可。”
得到了刘备的肯定,哈利心中的期待更盛,仿佛去陋居的日子就在明天。
然而,命运的剧本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就在哈利沉浸在“慢心”(松懈的期待)中,计算着罗恩的飞车(或者别的什么韦斯莱式交通工具)何时会降落在女贞路时,先于韦斯莱家到来的,是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傍晚,天色刚刚擦黑。
弗农姨父正严格按照“夜间不外出”的指示,紧张地检查着门上那三道锁链和那个复杂的军品店大锁,佩妮姨妈则在厨房里准备着今晚的大蒜主题晚餐。
突然,客厅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如同空气被挤爆的“啪”声。
声音很轻,但在高度紧张的德思礼家,不亚于一声惊雷。
“什么声音?!”弗农姨父猛地回头,肥硕的身体灵活(相对而言)地转向客厅方向。
哈利正好从楼梯下来,闻声也望了过去。
只见客厅中央,站着一个生物。
它大约只有三英尺高,瘦骨嶙峋,身上套着一件脏兮兮的、像是用旧茶巾改成的“衣服”,上面印着模糊的马尔福家徽纹样。
(和原着中的时间线相比,此时的多比并没有被哈利解除他对马尔福家的雇佣,因此现在的多比并不是自由的小精灵)
它的大眼睛像网球一样突出,此刻正充满担忧和焦虑地望着哈利,两只蝙蝠般的大耳朵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是家养小精灵多比!
哈利一眼就认出了他!
密室事件期间,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屡次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保护”他,包括封死站台入口、游走球谋杀等等,差点没把他折腾死。
后来误会解除,他还和多比成了朋友,知道这是个心地善良但行为方式极其坑爹的小精灵。
而几乎在多比出现的同一时间,刘备客房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刘备站在门口,目光瞬间锁定了客厅中央的不速之客。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身体微微紧绷,仿佛随时可以暴起出击。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那柄古朴的章武剑,剑虽未完全出鞘,但一股无形的、凛冽威压已然弥漫开来,让客厅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多比显然被刘备和那柄剑吓到了。
他网球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里面充满了恐惧,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尖声叫道:“凶凶凶……凶器!强大的、可怕的凶器!多比能感觉到!它砍过很多可怕的东西!”
哈利连忙摆手:“多比!别怕!他是刘备,是我的朋友!他不会伤害你!” 他同时看向刘备,快速解释道:“刘备,这是多比,一个家养小精灵!我认识他!在密室事件的时候……”
提到密室事件,刘备的眼神微微一动,审视的目光在多比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想起来了。
当时追查密室真相,这个神出鬼没、行事诡异的小精灵确实是他重点怀疑对象之一,他还曾试图抓捕过它,可惜这小东西的幻影移形实在溜得太快,每次都功亏一篑。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本尊。
刘备手腕微微一转,章武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归于寂静,那股迫人的威压也随之收敛。
但他并未将剑收起,只是持剑而立,静观其变。
弗农姨父和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的佩妮姨妈,则完全被多比的形象惊呆了。
“这……这又是什么怪物?!”弗农姨父指着多比,声音发颤,“是那个布莱克变的吗?!这么快就来了?!”
“衣服!它居然穿着抹布!”佩妮姨妈则关注点清奇,带着一丝对“不体面着装”的本能厌恶。
多比没理会德思礼夫妇,他的注意力全在哈利身上,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哈利·波特!多比听说那个可怕的、坏透了的小天狼星·布莱克逃出来了!他要来害哈利·波特!多比担心死了!多比必须来看看哈利·波特是否安全!”
哈利心里一暖,虽然多比的保护方式让人不敢恭维,但这份心意是真实的。
“我没事,多比,谢谢你能来。我这里……呃……还算安全。”他说着,瞥了一眼门口那堆可笑的锁链和插销。
“安全?”多比尖声叫道,大耳朵甩动着,“不!一点都不安全!哈利·波特不能待在这里!坏人多比知道!哈利·波特应该去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
听到这话,哈利心中一动,忍不住压低声音说:“其实……我可能很快就能去我朋友罗恩家了,陋居。”
“陋居?!”多比的眼睛猛地亮了,但随即又黯淡下去,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韦斯莱家虽然好,但也不行!魔法部的人!很多眼睛!布莱克可能找到!哈利·波特需要更隐蔽、更安全的方式离开!”
它的大眼睛突然转向刘备,尤其是他手中那柄令它恐惧的章武剑,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对着哈利急切地说:“多比可以帮忙!多比是家养小精灵!多比可以幻影移形!多比可以带哈利·波特直接去陋居!现在!立刻!马上!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多比越说越激动,仿佛看到了一个完美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案:“让多比帮助哈利·波特吧!多比不能再让哈利·波特陷入危险了!”
哈利愣住了。
多比要直接用幻影移形带他走?
这……这太突然了!
他确实想去陋居,但想象中是坐着韦斯莱先生的汽车,或者至少是收到一封正式的通知信。
而不是被一个行为难以预测的小精灵“嗖”地一下变走。
刘备的眉头再次蹙起,他持剑的手稳如磐石,目光在多比和哈利之间来回扫视。
他对于家养小精灵的魔法并不熟悉,但“幻影移形”这个词他理解。
直接空间传送?
听起来似乎是个快速脱离险境的方法,但……由这个曾经屡次“好心办坏事”的小精灵来执行?
风险,似乎并不比留在女贞路小多少。
弗农姨父虽然听不懂“幻影移形”是什么意思,但他捕捉到了关键词——“把这个麻烦弄走”!
他立刻来了精神,也顾不得害怕了,冲着多比喊道:“对!对!把他弄走!现在就弄走!越快越好!”
“弗农!”佩妮姨妈惊恐地拉住他。
哈利看着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的多比,又看了看眉头微蹙的刘备,再瞥一眼恨不得亲自上手把他推出去的弗农姨父,内心陷入了巨大的矛盾。
是相信罗恩和韦斯莱先生的安排,继续耐心等待?
还是抓住眼前这个机会,立刻脱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哪怕执行者是多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