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燃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缓缓扫过那遍布裂痕、光芒急速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为亿万光点的全球结界网络;扫过那些因为锚点破碎、失去庇护而瞬间暴露在规则乱流之下,城市建筑扭曲湮灭、生命在无声无息中化为虚无的恐怖景象;扫过通讯频道中传来的、那些熟悉的声音里无法掩饰的绝望与濒临崩溃的哭喊;扫过身边,昆仑墟主须发贲张、嘴角溢血却仍在勉力维持阵法的身影,星象师周身星光紊乱黯淡,麻衣老者面如金纸、气息萎靡……
他看到了文明的壁垒正在被规则的风暴寸寸瓦解,看到了希望的光芒正被绝对的黑暗迅速吞噬。
被动防御,已至绝境。
一个清晰无比、却又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他心中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骤然照亮了所有迷茫——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仅仅作为“盾牌”,抵挡这无穷无尽的“规则之矛”,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盾碎人亡。世界的清理机制,其力量源自世界本身,近乎无限。而他们的反抗,建立在有限的资源与终将耗尽的信念之上。
要破局,就不能再仅仅想着“抵挡”或“欺骗”那套清理程序。
必须……从更根源的层面,去“改变”它!去“介入”它!甚至……去“成为”它的一部分,从内部施加影响!
这个想法并非一时冲动。早在洞悉“劫”之本质为世界“免疫系统”时,这个念头就曾如同幽灵般在他心底闪过,但代价之恐怖,成功概率之渺茫,让他一直将其深埋。如今,山穷水尽,这或许已是唯一可能、也最为彻底的……解决之道。
他的眼神,再次投向那高天之上,那流动的、瑰丽而致命的色彩。这一次,目光中不再有对抗的锋芒,也没有了绝望的阴霾,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勘破生死、明悟归宿后的释然,以及……一股不惜此身、但求一试的决绝!
“墟主,诸位前辈,莎贝拉,安东尼奥,林雪……”陆燃的声音,通过那濒临破碎的通讯网络,平静地、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个尚在坚守的核心节点,传入了每一位并肩作战的盟友耳中,“接下来的时间……无论发生什么,请务必,稳住结界残存的结构。哪怕……只能多撑一秒。”
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交代一件日常琐事,却让所有听到的人,心头猛地一沉,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陆燃!你要做什么?!别做傻事!我们还能……”林雪带着哭腔的尖叫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也感应到了。
悬浮于昆仑上空的陆燃,缓缓闭上了双眼。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天地失声、让所有目睹者灵魂震颤的举动——
他主动地、彻底地,散去了那正全力输出、如同定海神针般勉强维系着【人间壁垒】核心区域不溃的磅礴规则之力!
不仅如此,他甚至放开了对自身那已然圆满、与生命平衡规则深度绑定的“道果”与生死簿权柄的掌控!不再试图定义规则,不再试图对抗排斥,而是……主动解除了所有的防御与隔绝!
轰——隆——!!!
失去了他这最重要、最核心的支撑点,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人间壁垒】,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哀鸣!巨大的、覆盖全球的淡金色光幕,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以昆仑为核心,崩解的速度瞬间提升了百倍、千倍!光幕碎裂成无数巨大的、燃烧着最后光芒的碎片,又在规则风暴的席卷下,迅速化为虚无的光点,消散在天地之间!
仿佛最后一根支柱被抽走,文明的穹顶,于此刻,彻底倾塌!
“陆燃!!!”无数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绝望到极致的呼喊。莎贝拉目眦欲裂,安东尼奥瘫倒在地,林雪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连昆仑墟主等古老存在,也露出了难以置信与深切的悲恸。
然而,就在那结界彻底崩碎、恐怖的规则乱流即将如同海啸般吞没一切的刹那——
异变陡生!
陆燃那悬浮于空中的身躯,并未如众人预想般坠落、或被乱流撕碎。而是在那毁灭风暴降临的前一瞬,骤然迸发出一种无法用任何颜色、任何语言形容的……“光”!
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光芒,而是一种“存在”的极致升华,一种“道”的彻底显化!它无形无质,却又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所有关于“生命”、“平衡”、“秩序”、“守护”、“轮回”的根本规则与真意!
下一刻,在所有人震撼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陆燃的“身影”——或者说,他那升华凝聚的“道果”与全部意志——所化的那道无法形容的“道光”,不再与周围毁灭性的规则乱流对抗,不再试图守护身后的残破山河。
而是如同倦鸟归林,如同水滴赴海,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与平静,主动地、轻盈地,一个转折,径直投向了那高天之上,那瑰丽而致命、代表着“纪元之劫”本源与核心的……流动色彩之中!
他竟是要以自身所领悟、所执掌、所代表的“生命秩序”之道,去主动融入那冰冷无情的世界清理程序!去成为它的一部分,去从最根本的规则层面,去接触、去理解、去……尝试修改那套注定要毁灭他们的“杀毒指令”!
此路,亘古未有!
此志,撼天动地!
此乃——
以身为桥,渡世之劫!
化道补天,重塑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