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寻岭也没想到自己看到那些有些拗口的专业名词和难懂的词汇居然张口就来。
那仿佛是隐藏在深处的记忆，只要看到那些词汇就自动调取出来，甚至还有一些相关案件自动浮现。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方许居然会有那么多问题，短短时间内一本《论犯罪与刑罚》里他居然能找出七八问题，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和疑惑。
何寻岭讲了快有两三个小时，实在有些受不住，趁着方许翻页的空档想要起身找些水喝。
方许一门心思只想让何寻岭暂时忘掉不相关的人，正翻着书页看看还有哪些问题可以缠住何寻岭，就见原本坐在他身边的人起身。
方许顿时警醒，“哥！你去哪？”
“哦，”何寻岭听到方许叫他，顿住脚步“我喝水，你渴吗？”
方许这才从何寻岭伸出来手指的方向注意到跟办公桌齐平不远处有一台饮水机。
少年立马松了一口气。
他太过紧张，忘记他缠着哥太久，让他一直说话肯定会口渴的。
“我不渴。”方许摇了摇头。
何寻岭没说什么，走到办公桌前拿自己杯子接了些水，又拿一次性杯子给方许也接了一些。
“给。”
方许确定何寻岭不会去办公桌前坐着打开电脑，就低下头继续找书里能探讨的问题，没想到面前递了一杯水来。
少年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就见眼前的人微仰着在喝水。
好看的喉结有规律的松动着，少年也不禁跟着咽了口水。
原先他确实是不渴的，可是看着哥喝水……
半杯水下肚，何寻岭放下杯子就见方许正盯着他看，“怎么了？都讲那么久了你不渴？”
少年视线猛地从那有些水润的薄唇收回，目光躲闪，抿住嘴拿起杯子就开始往嘴里灌水。
何寻岭的手顿住，有些不明白原先还一动不动的少年怎么突然跟要命似的抢着喝水。
他又不会跟他抢。
见少方许一股脑把水喝完，唇边下巴都是水渍，还自己用手背胡乱擦，何寻岭把水杯放下静静看着少年。
他一时有些稀奇，鲜少见到方许这般
方许一抬眸就见何寻岭面带笑意看着他，心中一紧，总觉得那笑容里带着意味不明的调侃之意，“怎，么了？”
方许害怕自己刚刚的举动被发现。
何寻岭见少年紧张到结巴的样子，笑意更盛，“还喝吗？饮水机里还有很多，管够。”
方许捏着杯子的手一顿，原本提起来的心落回了原处。
吓死了，还以为哥发现他刚刚在偷看他的水润红唇了呢！
“不渴了。”知道自己偷看没被发现，方许放松了许多，杯子放到桌子上，镇定自若地看向何寻岭。
“没事，想喝就喝，”何寻岭说着起身将自己杯子里的水匀出来一点倒给方许，“都讲了那么长时间，顺便好好休息一下。”
何寻岭是真打算让两人好好休息，主要还是他这个话说的比较多的人多休息一会儿。
可本来目的就不单纯的少年在听到这些话时，却觉得有别的意思。
方许总觉得自己的心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拆穿而忐忑不安。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举动、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被何寻岭知道了，肯定不被喜欢，甚至可能会被厌恶。
可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小心翼翼的将那些有些龌龊的心思隐藏。
他讨厌那个姓蒋的人就是因为在对视的第一眼那个男人就能看出他的心思。
更何况……他跟哥似乎有着很微妙的关系，他不得不随时保持警惕。
他以为他需要时时刻刻警惕的人只有蒋时卿，可是为什么……
方许又想起那个只存在于电脑上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
那个人跟哥又有什么故事呢……
何寻岭完全看不出方许内心所想，毕竟他没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更何况方许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他看着少年垂眸端着杯子静静喝水也只当他是累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方许回神看着何寻岭摇了摇头，“没了。”
“嗯。”何寻岭也没多说什么，也就着杯子慢慢喝起水来，好让自己好好缓一缓神。
脑子放空，他忽地想起那本他们刚刚探讨的书本里前言之前有一句名言。
翻译过来为“棘手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勿求现种现收，必有所备，待其渐熟。”
这是英国哲学家弗兰西斯·培根曾写下的话，被该书作者贝卡里亚当作卷首语必然有其用意。
仔细想想，这句话放在方许或者他身上也正好。
“贪多嚼不烂，有关于法律的知识包含万千，涉及到很多领域，等你以后上学了会慢慢接触到属于法律的世界，万事不可操之过急。”
何寻岭在变相地告诫方许，“学习是，其他重要的更是。”
他也在变相地告诫自己。
苏轼在《晁错论》也曾说过“惟能前知其当然，事至不惧，而徐为之图，是以得至于成功”。
前世他就是因为太操之过急才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未来，所以这一世他需得徐徐图之，不能再行差踏错。
明明何寻岭并没有说那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可方许也跟着变了脸色。
何寻岭一脸沉着肃穆，方许也变得严肃。
对他们来说其实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为父母报仇雪恨。
可现在他们还没有任何头绪。
仇当然要报，可生活也还要继续。
何寻岭心里盘算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和蒋时卿碰碰头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得道一些有用的信息，打算好后一抬眸就见坐在沙发上的少年身子前倾，盯着头，两只手紧紧握着。
他注意到方许正在用力的扣自己的手，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何寻岭心下一沉，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引出非常沉重的话题，心里不是滋味。
他起身上前，俯身半蹲着，大手覆盖着那有些泛白紧握的双手上。
“你放心，你不会是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方许猛地抬起头，眼尾微微泛红，他紧紧抓住那原本覆盖在他手上的宽大温暖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他从来没有忘记，真的！
他只是……只是太贪恋现在的温暖和爱。
父母的仇他一定会报的！
“老何！你……”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呢你！”
丁旭下了班第一时间就过来找何寻岭，本来习惯敲门的人因为一时兴奋激动忘了敲门直接闯了进来，结果又让他看见莫名其妙的一幕。
一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像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