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故事角的新成员
牛肉面摊的“故事角”真的在一周后搭起来了。一块斑驳的木板钉在摊位旁的老墙上，下面钉着几排木架，林玥和苏清鸢送去的粗陶碗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贴着手写的小卡片，字是摊主儿子模仿他爸的笔迹写的：“俩姑娘捧着空碗笑的那天，汤熬得最久。”
林玥路过时，总爱停下看两眼。这天傍晚，她刚站定，就见那个躲在柱子后打了三年工的实习生——现在已经是部门主管了——红着脸站在故事角前，手里捏着个褪色的笔记本。
“林总，”他挠了挠头，把笔记本往木架上放，“这是我当年记错题的本子，第一页还写着‘要是再搞砸就卷铺盖走人’。现在看挺傻的，但……也算个念想。”
本子刚摆好，销售部大姐的女儿就蹦蹦跳跳跑过来，举着幅新画：“这是我画的十年后的故事角！有会飞的汤碗，还有长翅膀的星星戒指！”画上的木架长得老高，架顶顶着朵云，粗陶碗在云上晃悠，碗沿还沾着颗星星。
苏清鸢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林玥身边，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铜铃铛，是当年她们凑钱买的开门铃，后来店搬了就一直收着。“刚从储藏室翻出来的，”她把铃铛挂在木架最下面，轻轻一碰，叮铃一声脆响，“当年总嫌它吵，现在听着倒挺顺耳。”
铃铛声落，又有人来送东西。送快递的大叔放下个磨损的帆布包：“这包陪我跑了五年，当年给你们送加急件，总在这摊儿歇脚。”隔壁花店的老板娘插了束野菊在空瓶里：“那年你们总买这花装饰办公室，我记得。”
林玥看着木架一点点被填满，从一个碗，到一本错题本、一幅画、一个铃铛、一个帆布包、一束花……夕阳把这些旧物染成暖黄色，倒像是它们自己在发光。
“你看，”她碰了碰苏清鸢的胳膊，“故事角长记性了。”
苏清鸢笑着点头，指尖轻轻敲了敲那只粗陶碗，碗沿沾着的夕阳晃了晃，像一滴没掉下来的汤。“不止呢，”她低声说，“它还在长呢。”
话音刚落，铃铛又叮铃响了一声，这次是风吹的。林玥抬头时，看见远处的路灯次第亮了，把故事角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通往很远很远的路。
夜色漫上来时，故事角的木架上忽然多了盏旧灯笼——是当年公司停电时用过的，玻璃罩上还留着被蜡烛熏黑的印子。挂灯笼的是门卫张叔，他粗糙的手掌擦了擦灯罩，嘿嘿笑：“那会儿你们小姑娘吓得抱团哭，还是这灯笼照的亮呢。”
灯笼被点亮的瞬间，暖黄的光透过熏黑的玻璃洒在每样旧物上：粗陶碗的影子在墙上晃成个圆乎乎的光斑，错题本的纸页被风吹得轻轻响，铜铃铛偶尔跟着晃一下，像是在应和张叔的话。
林玥忽然发现木架最上层空着块地方，刚好能放下个东西。她转头冲苏清鸢眨眨眼，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铁皮盒——是当年两人偷偷藏零食的盒子，锈迹斑斑，钥匙孔还插着半截断了的钥匙。
“这个也该归位了。”她踮脚把铁皮盒放上去，盒子碰着木架发出轻响，惊飞了停在檐角的麻雀。
苏清鸢笑着帮她扶了扶盒子：“还记得吗？有次藏了半包饼干，被巡查的主任发现，你把盒子往我怀里塞，结果我俩都被训了顿。”
“怎么不记得，”林玥戳了戳盒子上的凹痕，“你当时还说‘再也不跟你藏零食了’，结果第二天又塞给我颗糖。”
两人正说着，销售部大姐的女儿又跑回来，手里举着支快用完的蜡笔，踮脚往木架缝里塞：“老师说蜡笔快没颜色了，但我觉得它还能画星星！”蜡笔在灯笼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灯笼的光渐渐暖了，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两眼。有晚归的上班族对着错题本笑出声，有放学的学生指着那幅画叽叽喳喳，送牛奶的阿姨放下瓶子，摸了摸那束野菊：“还是这花耐看。”
林玥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故事角哪里是木架搭的，分明是用日子一块一块砌起来的。每样旧物都带着点温度，像无数只手，轻轻牵着过去和现在。
“你看，”苏清鸢碰了碰她的胳膊，指向木架最下层——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多了片银杏叶，叶脉清晰，是今天刚落的，“它真的在长。”
夜风穿过故事角，铜铃铛叮铃响了，像是在说：明天，又会有新东西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