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循环里的温度
江译把“循环键”的代码调试好时，林玥正抱着那台老式录音机往回走。录音机的提手磨得发亮，她走得很慢，像怕颠坏了里面的磁带。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机身上，镀了层金边，倒比那些崭新的电子设备多了份沉甸甸的温柔。
“王爷爷刚才说，小柱子现在在南方开了家修车行，忙得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林玥把录音机放在桌上，轻轻按下播放键，蝉鸣和童音又漫了出来，“他总说，一听这带子，就像看见小柱子光着脚丫在院里跑，踩着水洼追蜻蜓。”
江译正在给新功能做测试，闻言抬头笑了笑：“所以这‘循环键’算是投其所好？”
“不止呢，”林玥指着屏幕上的波形图，“你看这段笑声，王爷爷每次听到都会跟着笑，虽然声音很轻，但眼里的光骗不了人。”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蓝牙音箱，“把这段声音导进这里面，再给王爷爷送去？他平时在葡萄架下坐着，就能随时听了。”
江译眼睛一亮，立刻动手操作。导数据的时候，他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屏幕上的频谱分析：“你听，这蝉鸣里还藏着个很轻的声音，像……像摇蒲扇的声音。”
两人凑近了仔细听，果然，在铺天盖地的蝉鸣底下，有阵规律的“唰啦唰啦”声，轻得像怕打扰了谁，却又一直没停过。
“是王奶奶吧？”林玥忽然眼眶一热，“我听李奶奶说，王奶奶走得早，当年录这带子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摇蒲扇，怕小柱子热着。”
江译没说话，默默在代码里加了行指令——当设备检测到用户连续听磁带超过十分钟，会自动把摇蒲扇的声音调大一点点。
傍晚的时候，他们把蓝牙音箱送到养老院。王爷爷正坐在葡萄架下打盹，头歪在椅背上，手里还攥着那只掉漆的搪瓷缸。林玥把音箱放在他手边，轻轻按了下播放键。
蝉鸣刚响起，王爷爷就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先是茫然，随即慢慢清明起来。当童音和笑声飘出来时，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摇蒲扇的声音若有若无地混在里面，像有人悄悄站在他身后，替他挡住了头顶的阳光。
“这音箱充一次电能用三天，想听了就按这个键，”林玥指着播放键教他，“按这边是循环播放，按这边是暂停。”
王爷爷点点头，又指了指音箱，含糊地说了句什么。林玥凑近了才听清，他说：“小柱子小时候总爱抢他妈妈的蒲扇，说要给爷爷扇风，结果把自己扇得满头大汗。”
江译站在旁边听着，忽然觉得这“循环键”加得太值了。那些被时光藏起来的细节，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原来都能藏在一段声音里，按下循环，就能一遍遍回到最暖的瞬间。
回去的路上，林玥忽然哼起了《东方红》，跑调的程度和磁带里的童音有得一拼。江译跟着哼了两句，两人笑作一团。
“你说，等我们老了，会不会也有这么一段声音，能让我们一听就想起现在？”林玥问。
江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按下了录制键，把两人的笑声和着晚风录了进去：“现在录下来，不就有了？”
录音笔里，晚风穿过树叶的声音、远处卖冰棍的吆喝声、还有两人没头没脑的笑声混在一起，像串不成调的歌。江译把录音设成了手机铃声，又传给林玥一份。
“等老了就循环播放，”他晃了晃手机，眼里的笑意比星光还亮，“一听就知道，当年我们在这儿，很开心。”
车窗外，晚霞把天染成了橘红色，老式录音机里的蝉鸣还在循环，像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夏天。林玥看着江译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觉得，所谓的温暖，大概就是把这些细碎的瞬间攒起来，一遍遍回味，让它们在时光里，慢慢酿成不会过期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