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塔爷警言隐患现，自斩境界铸道基
密室幽暗，唯有呼吸声悠长安稳。
凌霄盘膝坐在冰冷的青玉蒲团上，双目紧闭，心神却早已脱离躯壳，沉入体内那尊亘古神秘、缭绕着混沌气息的至尊塔内。
迈入灵海境后，他与至尊塔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所能感知到的塔内空间也愈发浩瀚深邃。那灰蒙蒙的混沌气流缓缓涌动，仿佛每一缕都蕴含着天地初开的奥秘，令人敬畏而又向往。
新解锁的“试炼空间”功能，成了他近日磨砺自身的最佳场所。此刻，他的意念正与一个由纯粹能量模拟而成、强度设定在灵海境四重巅峰的光人激烈交锋。
冰霜与烈焰在他意念操控下奔腾咆哮。左手指尖，极寒冰髓的森然寒意凝聚成无数细密冰晶，空气冻结，发出“咔咔”脆响；右手掌心，地心火莲的狂暴炽热化作一条咆哮的火龙，扭曲空气，灼烧虚空。
“融！”凌霄心中低喝。
两股截然相反、属性极端对立的法则之力被他强行拉扯、靠近，试图交织融合。刹那间，一道红蓝交织、略显不稳的能量旋涡在光人身前炸开，将其轰得光芒乱颤，倒退数步，威力颇为可观。
但凌霄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一击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谐。力量足够磅礴，《九霄龙神诀》修炼出的龙元力品质也毋庸置疑地强悍，远超同阶修士的真元。然而，每当试图将冰火法则的融合推向更精微、更深层次的境地时，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与虚浮感从力量根源传来。
仿佛……脚下根基并非坚不可摧的磐石，而是一片看似坚实、内里却存有细微沙隙的滩涂，无法完美承载并发挥出这日益增长、愈发狂暴的力量。
就在他凝神反思之际，一个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声音，突兀地在浩瀚的塔内空间响起。这声音依旧源自塔灵，却少了几分机械式的冰冷，多了一丝历经万古岁月的沧桑与沉凝。
“主人。”
凌霄心神一动，意念凝聚：“塔爷？”这是他获得至尊塔以来，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塔灵语气中蕴含着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凝重、关切甚至是一丝担忧的语调。
“主人，您的修炼速度确远超常人，越阶战力亦是非凡卓绝。”塔爷的声音缓缓回荡，如同古钟轻鸣，敲打在凌霄的心神之上，“然，福兮祸之所伏。经塔内核心，‘本源之眼’的深层扫描探查，您的修行根基之处，存有重大隐患。若不及早处理，恐非止前路断绝，更有身死道消之厄！”
凌霄心中猛地一凛，所有杂念瞬间摒除，神色变得无比严肃：“隐患？请塔爷明示！”他自信每一步都走得还算稳妥，却没想到问题出在根基之上。
一道混沌光芒自至尊塔无法望见的顶端垂落，在他意念面前铺展成一片巨大的光幕。光幕之中，清晰无比地模拟出他当前体内的灵力运行状态。
宏观来看，灵海波涛汹涌，龙元力奔腾不息，气象万千，磅礴浩瀚，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根基深厚。
但下一刻，画面急速放大，深入到灵海与经脉的微观层面。景象顿时一变！只见那奔腾的金色龙元力洪流中，竟夹杂着无数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灰黑色杂质微粒！这些杂质并非外来，而是两次仓促突破时未能彻底炼化干净的药力、天地灵气中的浊气以及力量强行提升带来的些许不谐衍生物！
同时，灵海与周身经脉、穴窍与外界天地灵气的共鸣度，也远未达到一种圆融无暇、如臂指使的理想状态，存在着许多细微的断点与滞涩之处。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远观完美，近看却布满了蛛丝般的微裂。
“您于元气境、真元境两次大境界突破，皆为形势所迫，生死关头下的仓促而行。”塔爷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虽仗《九霄龙神诀》玄妙无方，强行破关成功，未曾走火入魔，实则已伤及道基最根本之处。犹如建造万丈高楼，地基之处却存有细微裂痕与空洞，平日风雨无恙，一旦楼高千仞，遇得雷霆地震，顷刻间便是崩塌覆灭之局！”
光幕画面再变！开始模拟推演凌霄依照目前状态，继续修炼，直至冲击那凶险万分的涅盘境的场景！
画面中，“凌霄”引动涅盘之火，试图淬炼凡胎，重塑真我。然而，涅盘之火刚刚燃起，灼烧之力触及灵海根基，那些原本细微的“裂痕”与“杂质”瞬间被无限放大！仿佛点燃了炸药桶！
磅礴的元力瞬间变得狂暴失控，不再受意念约束，涅盘之火失去控制，反噬己身，疯狂灼烧着他的经脉、灵海、神魂！画面中的“凌霄”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裂开，金色的火焰从内而外喷涌而出，不过瞬息之间，便在一片耀眼却绝望的光芒中彻底化为飞灰，神魂俱灭！
凌霄看得额角冷汗涔涔而下，背脊一阵发凉。那模拟画面真实得可怕，其中的痛苦与绝望感仿佛能穿透光幕，直接冲击他的心神。他猛然回想起自己两次突破，确实都是在被追杀、生死一线的关头，凭借一股狠劲和功法优势强行冲关，事后虽实力暴涨，击败强敌，却从未有机会停下来，安安稳稳地好好夯实沉淀一番。
“隐患……竟已严重到如此地步？！”凌霄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干涩。若非塔爷今日点明，他恐怕直到冲击涅盘境的那一刻，才会发现这致命的陷阱，而那时，一切皆晚！
“涅盘之境，蜕去凡胎，重塑真我，对根基要求之苛刻，堪称修行路上第一关隘。”塔爷语气无比凝重，“以您目前状态，十死无生！即便亿万分之一侥幸渡过涅盘，日后洞天、入圣等更高境界，心魔劫难度将呈倍数暴涨，几乎彻底断绝登临大道之巅的可能！”
凌霄沉默了下去，密室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但在这绝望的冰冷之下，一股极度不甘、倔强不屈的火焰又迅速燃起。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决然之光，再无半分犹豫与彷徨，只有斩钉截铁的坚定：“塔爷，直言吧，可有解决之法？”
“有！且唯有一法！”塔爷的回答斩钉截铁，“散功！重修！”
“散功重修？”凌霄瞳孔微微一缩。自斩修为，需要莫大勇气，尤其是放弃眼前这身灵海境的力量，重新变回“弱者”。这其中的心理落差和实际风险，绝非儿戏。
“非是简单倒退境界。”塔爷详解道，“乃是以无上秘法，将您当前灵海境三重之修为，主动分解、散入四肢百骸、经脉窍穴、五脏六腑乃至识海神魂之中，不使其白白流失，反将其作为资粮，用以极致地淬炼肉身、滋养神魂！只保留最精纯的那一点本源龙元，以及所有的境界感悟与记忆。”
“而后，您需从元气境开始，重走修行路。但此次，目标绝非追求速度，而是追求每一个大境界的完美无瑕、毫无破绽，乃至冲击那传说中超越九重巅峰的——极境！”
“极境？”凌霄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充满力量感的陌生词汇，心神为之所夺。
“然也！万物皆有极，修行之路，亦然！”塔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昂，“每一大境界，九重巅峰并非真正终点！其上，尚有一隐藏境界，虚无缥缈，却真实存在，谓之‘极境’！达成极境者，根基之雄厚、潜力之巨大、战力之强横，远超同阶想象，是真正同阶无敌、越阶而战如吃饭喝水般的绝对资本！”
话锋一转，塔爷语气又变得沉重：“然，欲达极境，难！难！难！需海量资源堆砌、无上毅力坚持、绝顶功法支撑、乃至一丝虚无缥缈的机缘！非身具大智慧、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得！古今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或因不知此境，或因不敢冒险，或因资源不足，最终皆与极境失之交臂，抱憾终身。”
塔爷的声音再次充满激励：“但主人您不同！您身负至高功法《九霄龙神诀》，又有至尊塔为辅，更有前次修行经验与散功后残留之雄厚底蕴作薪柴！您乃是冲击极境的最佳人选！唯有以每一个大境界的极境为基，方能彻底消除所有隐患，铸就万古无一的至强道基！未来方能真正龙腾九霄，横扫诸天，乃至窥得那圣境之上的无上风景！”
凌霄深吸一口气，胸腔中那股灼热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自斩修为的些许迟疑和对失去力量的微弱恐惧，在与大道断绝、身死道消的威胁以及那无上道基、极境强大的诱惑相比，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与天争命，与人争锋，岂能畏首畏尾？！
“如何做？塔爷，我该怎么做？”凌霄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塔内有一秘法，名为《龙元归墟诀》，正为此用。然，过程极为痛苦，宛若时时刻刻承受刮骨洗髓、万蚁噬心之苦，且需消耗塔内积存的大量本源能量，开启‘时间加速秘境’，助您尽快完成重修。外界一日，塔内可达十日甚至更久！”
“痛苦何惧？能量耗了再赚！请塔爷传法！”凌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动摇。
“善！大善！”塔爷发出由衷的赞叹。
旋即，一股庞大晦涩、却又玄奥异常的信息洪流涌入凌霄的脑海，正是《龙元归墟诀》的完整法门。其核心精义便是逆向运转功法，将苦修而来的磅礴元力分解还原，散入肉身神魂每一处细微之地，过程极其霸道凶险，对意志力是极大的考验。
凌霄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宁心静神，依照《龙元归墟诀》的法门开始运转。
“轰——！”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苦修而来的、浩瀚如海的龙元力，如同失去了堤坝束缚的洪荒巨流，疯狂地从原本稳固的灵海中奔涌而出！但它们并非向外宣泄消散，而是被一股强大的秘力强行扭转方向，如同亿万根狂暴的钢针，狠狠冲向他身体的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细胞，甚至直接冲击向他的识海神魂！
“呃啊啊啊——！”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极致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仿佛每一寸血肉都被巨力撕裂、碾碎成最细微的粒子，然后又强行糅合在一起！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皮肤表面无数毛细血管崩裂，渗出细密的血珠，转眼间就将他染成了一个可怖的血人！经脉传来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撕裂感，识海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穿刺、搅动！
冷汗瞬间浸透他的衣衫，又被体内散出的高温蒸发成白气。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早已出血，面目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却始终紧守心神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龙元归墟诀》，以无上意志引导着这股狂暴毁灭的力量，按照秘法所述，对其进行淬炼与吸收。
他的修为境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跌落。
灵海境三重…
灵海境二重…
灵海境一重…
通天桥崩毁…
神宫虚影消散…
最终，跌回真元境，继而元气境……
当所有来自灵海境的庞大元力彻底散开，均匀却又狂暴地融入肉身神魂之后，他的修为气息稳定在了最为基础的——元气境一重！
那足以让寻常修士崩溃数次的无边剧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与乏力感，仿佛身体被掏空。但在这极致的空虚之下，又潜藏着一股蓬勃的、更加精纯的、充满生机的力量。
他体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腥气的污血与析出的杂质，但内部的经脉却在一次次撕裂与修复中，变得比以往更加宽阔、坚韧、富有弹性；他的血肉骨骼之中，蕴含着散功后沉淀下的磅礴能量，闪烁着淡淡的、不朽的金色龙形光泽；他的神魂虽然疲惫，却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变得更加凝练剔透。
肉身强度，竟先一步在这场破而后立的磨难中，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凌霄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清澈、深邃而无比坚定。虽然此刻气息微弱，仿佛回到了修行起点，但根基处那种令人不安的虚浮之感已彻底消失不见，一种踏实、圆满的雏形正在孕育。
他内视着那空空如也、却又仿佛蕴含无限可能的丹田气海，嘴角勾起一抹凌厉而期待的弧度。
“第一步，成了。接下来，便是元气境极境——元气化旋！”
他的重修之路，他的极境之路，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