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猛地向下一沉!
正常的车辆失控,司机本能反应因该会是刹车或试图修正方向。
但这辆车没有!它的引擎在疯狂地嘶吼,
轮胎在短暂打滑后便死死抓住地面,是纯粹的、不顾一切的加速!
那精准偏转的角度,更是带着一股冰冷的、明确的恶意!
超高的信息处理能力在这一刻本能地疯狂运转,
将他听到的、看到的一切异常信号瞬间捕捉、整合、放大,
在他脑海中拼凑出一幅清晰的、令人窒息的画面,
这不是事故,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目标就是他!
念头闪过的瞬间,
他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的目光如同高速扫描仪迅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不能向前,速度不够!不能向后,是死路!左边是车道,更危险!’
随后掠过右侧街沿——奶茶店、便利店……
有了!那家文具店门口的水泥花坛!足够坚固!躲是躲不掉了,
但是要阻挡汽车的二次撞击碾压,
花坛后面还有一个摆满书籍的铁架摊位,或许能缓冲一下!
唯一的生路!
没有时间犹豫了!
那辆黑色怪兽已经近在咫尺!
叶枫的身体几乎是凭借计算出的最优解,
猛地向右侧发力跃出!
那不是寻常的躲闪,更像是一种竭尽全力的、横向的扑跃,
试图将自己抛向那个唯一可能提供庇护的混凝土屏障!
那辆黑色轿车显然没料到目标的反应会如此果断和迅速!
它像是被激怒的毒蛇,猛地一打方向盘,
车头跟着叶枫跳跃的方向,
更加凶悍地追撞过来!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赤裸裸的杀意,毫不掩饰!
‘果然是冲我来的!’半空中的叶枫看着那如同毒蛇般追踪咬来的车头,
瞳孔骤然缩紧,心中一片冰寒。
他甚至能看清车头镀铬条上反射出的、自己惊愕的倒影。
下一刻——
“砰!!!”
一声沉闷而可怕的巨响在他身侧爆开!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瞬间作用在他的右侧身体和后背!
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世界在他眼前疯狂地旋转、颠倒。
在被撞飞的短暂过程中,
他残存的意识死死记住了一点,
保护要害!他拼命蜷缩起身体,
将双臂死死护住头颈,
用相对结实的背部和书包去迎接那毁灭性的力量。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片被狂风撕扯的叶子,
轻飘飘地飞了出去,然后——
“哗啦啦——哐当!”
伴随着一阵书本散落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他重重地砸在了文具店门口那个书摊上!
木质的书架不堪重负地发出呻吟,
各种各样的书籍和杂志天女散花般飞溅开来。
他的身体在散落的书堆上弹了一下,
才终于停下来。
巨大的震动让他眼前发黑,耳朵里全是嗡鸣,
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
一股腥甜的气息猛地涌上喉咙。
而那辆黑色的轿车,在撞飞叶枫之后,
竟然没有丝毫减速或停留的迹象!
引擎再次发出不甘似的咆哮,
司机仿佛接到了必须完成的指令,竟然还想继续前冲,
显然是准备对叶枫进行致命的二次碾压!
然而,命运的轨迹像是叶枫计算好的那样,
“哐!!!咚——!!!”
伴随着一声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心悸的巨响,那辆疯狂冲刺的轿车,
车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个坚固的混凝土花坛上!
巨大的动能被强行终止!
车头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陷下去,
引擎盖扭曲翘起,
白烟混合着防冻液的水汽嘶嘶地从破损处冒出。
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撞击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轮胎摩擦声、书籍散落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惊呼声……
整条街道陷入一片混乱。
“撞人啦!快报警!”
“叫救护车!快点!”
“那车怎么回事?!疯了吗?!”
“快去看看那个学生!天啊,流了好多血!”
嘈杂的呼喊声、奔跑声仿佛从很远的水下传来,
模糊而不真切地涌入叶枫的耳朵。
他躺在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右臂和右侧肩膀完全失去了知觉,
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滑落,模糊了他一半的视线。
他只来得及最后模糊地看到,周围的人群正惊慌地朝着他围拢过来,
远处似乎传来了急促而尖锐的警笛声,
然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一动不动地躺在那片狼藉之中。
叶枫的意识像是从一片漆黑粘稠的深海底部,艰难地一点点向上浮潜。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耳边是单调而规律的“滴滴”声,
像是某种仪器的鸣叫,背景里混杂着压抑的呼吸声,
还有……一种细小而持续的、有点熟悉的鼾声?
紧接着,嗅觉也开始工作。
一股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告诉他——这里是医院。
然后,沉重的眼皮终于被撬开了一条缝。
模糊的光线涌入,视野像是没对好焦的老旧相机,
晃动着好多重影。
过了好几秒,影像才逐渐清晰、稳定下来。
首先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以及悬挂在侧方的透明输液袋,
里面的液体正一滴一滴不紧不慢地通过软管,
汇入他手背的静脉。
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视线扫过床边。
母亲周文慧坐在最近的椅子上,
一只手紧紧握着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
眼圈泛着明显的红晕,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散乱。
父亲叶国强站在母亲身后,一只手按在母亲的肩膀上,
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脸色紧绷,身上还穿着警服,像是刚从单位匆匆赶来。
爷爷奶奶也都在。
奶奶陈桂枝坐在稍远一点的沙发上,手里捻着一串不知名的木质念珠,嘴唇微动,
似乎在默默念叨着什么祈福的话,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心疼。
爷爷叶建军则背着手站在窗边,望着窗外,
身形依旧挺拔,但微微佝偻的背影透着一股沉肃。
而墙角的那张小型陪护桌上,两颗脑袋正毫无形象地趴着,
发出均匀而轻微的鼾声,正是赵大力和王丝聪。
两人眼下都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看样子是守了不短的时间。
自己这是……昏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