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浑天仪残骸上，青铜碎片泛着冰碴似的冷光，
东寨墙断裂的旗杆顶端，半片焦黑的寨旗在夜风里打卷，
像只垂死挣扎的黑鸟。
下方，青铜外壳裂开的蛛网纹里渗着幽蓝光芒，
落在地上的光斑扭曲蠕动，竟渐渐聚成爪印的形状，
这正是古神之眼睁开前的预兆。
陆子墨仰头盯着光团，指节无意识地攥紧，掌心还残留着机甲操作杆的冰冷触感。
比昨夜对抗锈蚀巨蛇更沉的压迫感压在肩头，
光团在他注视下快速凝聚，最终凝成直径丈余的巨眼，
虹膜里的星图每转一圈，周围的空气就震颤一分，
这景象和他启动太极核心时全息屏上的远古幻影如出一辙。
“子墨。”
苏晚晴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掌心带着铸造炉的余温。
她攥着半块青铜残片，这残片是从锈蚀巨蛇残骸里捡来的，
此刻残片表面浮着活物鳞片般的铜绿：
“看这里。”
陆子墨低头，残片内侧新浮现的阴刻铭文渗着暗红，
像凝固的血在青铜里开了花。
苏晚晴指尖划过字迹，指甲蹭过铜绿发出“沙沙”声：
“以意御器，守心为战。
我祖父笔记里提过这古铜文，却从没见过完整句子。”
她将残片凑近眼前，突然瞳孔骤缩，
“不对，这古铜文的能量波动，和那只眼睛的频率完全一致，
它其实是通过青铜残片传递能量，直接入侵人类大脑皮层，
这就是它能读取记忆的原因！”
说到这，她调出手腕上的便携检测仪，眉头微蹙，
“还有个异常情况，这能量频率里，
混着一丝和白无常黑袍一致的残留波动，
他肯定和这只眼睛有关联，
说不定现在还在附近盯着我们。”
刺耳的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那声音像被掐住喉咙的金属嘶吼，
直接打断了苏晚晴的分析。
陆子墨猛地转身，跨过散落的金属残片冲向机甲控制台，
右手扶着操作台边缘时，指尖在红色警报按钮上顿了顿，
他心里清楚，这时候慌了就彻底输了。
全息屏上的数据流疯狂翻涌，原本清晰的能量图谱扭曲成墨点，
机械音裹着电流杂音嘶吼：
【警告！非人类认知模式正在接入！建议立即切断能量通道！】
手指在操作台上飞滑，可所有控制键都像被冻住般没有任何反应，
屏幕上的墨点还在不断扩散，眼看就要吞掉整个界面。
“阿姐！”陈茹仕的尖叫刺破夜空，那声音里带着哭腔，恐惧中还掺着绝望。
陆子墨转头，只见陈茹仕正捂着头跪缩在寨墙边，
绣鞋尖陷进焦黑的墙皮，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
瞬间就被高温蒸成白烟。
她死死盯着古神之眼的方向，身体抖得像筛糠，
怀里的青铜编钟烫得发亮：
“它在看我，它能看到我小时候摔碎祖父的青铜爵，
还能看到我躲在铸造炉后哭到天亮，那些我自己都忘了的事，它全知道！”
陆子墨冲过去搂住她，只觉怀里的人烫得惊人，
陈茹仕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烫得他手背发疼，
就像贴了块刚从铸造炉里取出的青铜。
“去屏蔽室！快！”
他咬着牙半拖半抱地往舱门走，同时对着通讯器嘶吼，
“宋清越！拿镇定剂来！快！”
“来了来了！”
通讯器里的声音刚落，一道身影就从地下通道爬了出来，
他拍掉身上的灰尘，来人正是宋清越。
他的白大褂沾着不少火药灰，发梢还翘着根未燃尽的引线，
原本他是要汇报震荡弹的情况，
听见陆子墨的吼声，立刻转身冲进医疗舱，
再出来时手里攥着两支针管，鞋底踩过金属残片发出“哐当”响：
“这是上次从旧医院顺来的，里面混了朱砂和磁石粉，
磁石粉能屏蔽古神能量波，肯定能稳住她的情况！”
跑到近前，宋清越突然顿住，
盯着陈茹仕泛青的眼尾倒抽一口冷气：
“她的瞳孔在收缩，就像被强光直射一样，
再晚几秒，她的大脑可能要被能量冲垮！”
陆子墨一把抓过针管，利落地扎进陈茹仕的胳膊，
随即把她塞进屏蔽室。
金属门闭合的瞬间，姑娘的呜咽声变成闷响，
透过观察窗能看到，她还在不断捶打舱壁，
眼神里满是被记忆吞噬的绝望。
“子墨，机甲飞轮我已经用青铜焊料补好了，
现在能撑住高频输出！”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老周喘着粗气的声音，
“我还在能量管线外面裹了层青铜箔，
这样能减少古神能量对管线的腐蚀，
高频输出时至少能多撑五分钟！
对了，刚才检修的时候，我瞥见寨墙外有黑影闪了一下，
那黑影的能量反应有点像上次出现的黑袍人，你们可得多注意点！”
陆子墨眼神一凛，老周说的黑袍人，肯定是白无常。
他刚要应声，全息屏上的雪花噪点突然像被吸附般，
凝练成古神之眼的倒影，虹膜里的星图开始顺时针旋转，
每转一圈，周围的温度就降低一分。
他不再犹豫，转身冲向“青铜太极号”的驾驶舱，
机甲外壳的焦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掌心按在启动键时，能清晰摸到金属下的震颤，
那震颤像活物的心跳，正和他的脉搏慢慢同步。
“古神能量模拟模块，启动。”
他对着麦克风沉声说道，手指重重地按在操纵杆上。
系统沉默了两秒，猩红的提示框跳出来，刺得他眼睛发疼：
“无法匹配目标频率。建议手动校准。”
《墨子非攻卷》的残页突然在脑海里展开，
三天前在倒悬巷找到的帛书画面清晰浮现，
那上面画着阴阳鱼环绕的机械阵图，
阵图旁还写着“守势非攻，以旋破衡”八个字。
陆子墨深吸一口气，转动右侧旋钮，
手指能清晰感受到旋钮转动时的震动，
全息屏上的频率数值从20赫兹慢慢跳到32赫兹。
可古神之眼毫无反应，甚至还轻蔑地眨了眨，蓝光变得更盛。
“不对……”
陆子墨猛地皱起眉，白天训练时的场景浮现眼前，
当时他拿着钟槌对陈茹仕说，
“叠浪音能增强共鸣波，关键时候能干扰古神能量，你得多练习”，
那时她还不服气地说
“我肯定能用好这个技巧”。
编钟的固有频率就是32赫兹，古神能量早就适应这个频段了！
他立刻将频率调到64赫兹，这个数值刚好是编钟频率的两倍。
太极核心突然发烫，热量顺着操纵杆传到掌心，
与古神之眼的星图产生强烈共振。
全息屏上的能量曲线瞬间与帛书阵图重合，机械音陡然变得清亮：
“中级融合模式已激活，可模拟古神能量结构，限时30分钟！”
陆子墨眼神一凛，从口袋里摸出父亲留下的青铜残片，
在父母出事那天，父亲就是攥着这残片。
他将残片嵌入机甲能量接口，残片与太极核心瞬间产生共振，
光轨上浮现出和残片一致的古铜文纹路，
在机甲周围形成一层半透明的“青铜结界”，
这层结界与机甲本身的防御层叠加，形成了双重护盾。
“太极双旋流，准备！”他在心里默念，同时将左右操纵杆同时下拉。
机甲胸口的太极核心迸出刺目白光，
两道银色光轨从双肩延伸而出，在半空画出交错的弧线，
最终凝成两个相互咬合的引力漩涡。
下方，锈蚀巨蛇的残片突然停止浮空，
可没等陆子墨松口气，那些残片竟又开始蠕动，
蛇身的蓝宝石节点闪着幽绿光芒，在古神能量的牵引下，
碎块正不断往一起凑，金属摩擦声“咔嗒咔嗒”响着，像死神逼近的脚步声。
“蛇身的蓝宝石节点里储存着古神核心能量！”
苏晚晴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传来，那声音里带着解析数据的急促，
“我发现，牵引残片重组的能量里，白无常的能量波动更明显了，
他很可能在远程操控这些残片重组，目的是帮古神之眼拖延时间！
我们得先破坏蓝宝石节点！”
“好样的！”
宋清越的欢呼声接着响起，他正往弹药库的方向跑，
医疗舱在机甲舱左侧，而弹药库在东寨墙角落，中间的广场上满是金属残片。
他踩着残片狂奔，鞋底被划开小口也没停下：
“哥们这就去装第二波震荡弹，保证把那蓝宝石炸碎，让那黑袍人没机会搞鬼！”
可没跑两步，他突然停住，蹲下身盯着震荡弹的引线
，一根金属残片刚好勾住了引线头，稍微用力就可能扯断。
宋清越从口袋里摸出小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开那片金属残片，
还特意避免镊子碰到引线引发火花，嘴里还嘀咕着：
“可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不然陆哥得扒了我的皮，
那黑袍人也得看咱们的笑话！”
陆子墨操纵机甲高速绕行，飞轮带起的气浪掀翻了半面寨旗。
引力漩涡扯动巨蛇残片时，金属碎片与漩涡边缘摩擦出金色火花，
部分残片被撕裂成更小的碎块，却仍在古神能量的牵引下往一起凑。
他眼角余光瞥见寨墙外的阴影晃了一下，
那位置和老周说的黑影位置完全一致，看来白无常果然在附近观察，
而且离得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