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笑嘻嘻地拿起一张红纸,对着灯光比划,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小允子道:“小主们快看!我刚才瞧见小允子偷偷剪了一张咱们小主的画像呢!剪得可像了!”
甄嬛闻言,也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剪刀,笑道:“哦?真的吗?小允子,快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安陵容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顿,暗道:‘来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也含笑看向小允子。
小允子被点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红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纸上用剪刀镂空剪出了一个侧身拈花、姿态婉约的女子轮廓,虽线条简洁,却神韵生动,颇有几分甄嬛的风采。
甄嬛接过仔细看了看,眼中露出惊喜:“哇,小允子,你这手艺真不错,确实很像!”
沈眉庄也凑过来端详,点头称赞:“这小像栩栩如生,眉眼间的神韵抓得极准,真漂亮。”
安陵容压下心中的波澜,也笑着附和:“小允子心思灵巧,手艺越发精湛了。”
小允子被三位小主接连夸奖,脸都红了,连连摆手:“小主们过奖了,奴才就是胡乱剪着玩的,当不得小主们如此夸赞。”
流珠凑得更近,仔细打量着那小像,忽然歪着头道:“咦?这小像单看这侧影轮廓……倒,倒有几分像浣碧呢!”
浣碧正低头剪着窗花,闻言手一抖,剪坏了一个角,她连忙垂下眼眸,声音低低的:“流珠姐姐快别胡说,我哪里能和小主相比……”
甄嬛心中自然明白浣碧与自己血脉相连,容貌有相似之处在所难免,她面上依旧笑吟吟的,不着痕迹地圆场:“许是浣碧日日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神态举止间便有了几分相似吧。这也没什么稀奇。”
流珠性子直,还有些不服气:“那为什么我和小主朝夕相处,却一点都不像呢?”
安陵容见状,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傻流珠,若人人都长得一模一样,那走在宫里岂不是要吓死人了?那才叫奇怪呢!”
沈眉庄也笑着打圆场,点了点流珠的额头:“谁说不像了?你这贪玩跳脱的性子,可不就和你家小主当年一模一样?”
甄嬛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嗔怪道:“眉姐姐!你怎么也打趣我!”
众人见甄嬛难得露出小女儿情态,都忍不住哄笑起来,方才那一丝微妙的气氛顿时消散无踪。
这时,一直含笑旁观的崔槿汐走上前,温和地建议道:“小主,这小像剪得如此精巧,又是除夕夜所出,乃是吉兆。不如将它挂在院中的树上祈福,祈愿小主来年平安顺遂,也算是小允子的一片忠心福气。”
【来了来了!正戏来了!】安陵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甄嬛听了崔槿汐的话,觉得甚是有理,点头道:“槿汐说得是,好主意。”
崔槿汐又道:“只是……如今寒冬腊月,外面的树木都光秃秃的,挂上去难免显得萧索。奴婢听闻,倚梅园的红梅这几日开得正好,傲雪凌霜,最是祥瑞。若将小像挂在梅枝上,借其清香傲骨,祈福之意更佳。”
甄嬛本就是活泼爱玩的性子,在宫中“病”了这些时日,早已闷得发慌,此刻被崔槿汐一说,立刻动了心思,站起身道:“倚梅园的梅花开了?那我倒要去看看!”
“小主不可!” 流朱和浣碧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连忙阻拦。外面天寒地冻,小主“病体未愈”,怎能轻易出门?
安陵容见状,心知关键时刻已到,也立刻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刻意装出的雀跃:“是啊嬛姐姐!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我们也去祈祈福,去去病气!” 她必须跟去,绝不能让甄嬛独自一人前往倚梅园!
云珠和月华大惊失色,连忙劝阻:“小主!万万不可啊!您还在‘病中’,身子虚弱,怎能冒雪出门?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沈眉庄也蹙起眉头,担忧地拉住两人:“嬛儿,陵容,外面风雪正寒,你二人‘病’了这些日子,体质正虚,实在不宜外出。若是想祈福,在殿内焚香祝祷也是一样的。”
甄嬛和安陵容闻言,脸上顿时垮了下来,写满了失望。甄嬛毕竟年纪尚轻,又被拘久了,此刻玩心大起,拉着沈眉庄的袖子轻轻摇晃,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眉姐姐……我就出去看一眼嘛!就一会儿!都在屋里闷了这么久了,再闷下去,没病也要闷出病来了!你看我精神不是好多了吗?”
安陵容也立刻帮腔,挽住沈眉庄另一只胳膊:“就是就是!眉姐姐,我们都快闷死了!你就让我们出去透透气吧!我们穿厚点,很快就回来!好姐姐,你就答应我们嘛!” 她一边说,一边对甄嬛使了个眼色。
沈眉庄被两个妹妹一左一右地缠着撒娇,看着她们渴望的眼神,终究是心软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真是拗不过你们这两个丫头!去吧去吧,但必须穿厚实些,不可久留,祈福完立刻回来!”
“谢谢眉姐姐!” 甄嬛和安陵容立刻喜笑颜开。
三人迅速披上厚厚的斗篷,围上风领。安陵容一手拉着甄嬛,一手拉着沈眉庄,对身后还想跟上来的宫女太监们板起脸,故作严厉道:“你们谁都不许跟上来!就在殿里好好守着!若是敢偷偷跟着,今晚就在雪地里守岁吧!眉姐姐,嬛姐姐,我们快走!”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姐妹三人便笑着、闹着,携手跑出了温暖的正殿,将宫女太监们焦急的呼喊声抛在了身后,融入了碎玉轩外那片银装素裹、寂静无声的雪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