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理琛看着允礼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悸动与痛苦,心中猛地一沉。他太了解这种眼神了,那是一种明知是飞蛾扑火,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靠近光热的绝望。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允礼,你清醒一点!她……是皇上的嫔妃!”
允礼猛地闭上眼,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哑:“我明白!可是……阿琛,有些事,不是明白道理就能控制得了的!那一瞬间的感觉……我……” 他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挣扎与无力。
图理琛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何尝不理解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他自己不也正深陷其中吗?但他比允礼更早认清现实,也更早开始谋划。他站起身,走到允礼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允礼,我懂!正因为懂,我才更要提醒你!现在,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直视着允礼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们在宫里,步步惊心,如履薄冰。我们现在能做的,不是在宫外沉溺于痛苦,怨天尤人!而是必须冷静下来,利用我们在宫外的优势,积蓄力量,为她们铺路,为将来可能出现的转机,做好准备!我们要做的,是成为她们最坚实的后盾,而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将她们置于万劫不复的险境!”
允礼抬起头,看着图理琛眼中那深沉的担忧与坚定的光芒,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一些。他知道,阿琛说得对。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带来毁灭。
图理琛见他冷静下来,语气放缓,但依旧凝重:“允礼,记住,时机未到!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耐心、隐忍和绝对的谨慎!任何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会要了她们的命!你明白吗?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允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眼中的迷茫和痛苦被一种决然所取代。他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多了一份沉重:“我明白了,阿琛。你说得对……是我失态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隐忍,布局,等待时机……我不会乱来的。”
图理琛见他听进去了,心中稍安,重新坐回椅子上,沉声道:“这就好。宫里的消息,我会让云斩他们继续留意。年羹尧那边……我们也要抓紧。只有剪除了这些威胁,将来……或许才能有一线生机。”
允礼也恢复了冷静,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年羹尧……他嚣张不了太久了。皇兄对他,早已心生忌惮。我们只需……顺势而为,再添一把火。”
图理琛点点头,神色凝重:“嗯,宫里的动向,尤其是诺诺那边的消息,我会让云斩他们盯紧。我们……暂且按兵不动,等待她的指示。只是允礼……” 他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张小小的剪影上,语气带着深深的担忧,“这枚小像,你务必……要收好才是。此物一旦被皇上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你我,还有她们……都将万劫不复!”
允礼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薄薄的红纸,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简洁却神韵生动的轮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随即将其郑重地收入贴身的衣袋中,沉声道:“我明白。你放心,此物关乎她的性命,我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看见。定会妥善保管,绝不会被皇兄发现。”
他收好小像,话锋却是一转,脸上又带上了几分惯有的、略带戏谑的笑意,看着图理琛:“不过……话说回来,你额娘那边,今晚又催得紧吧?你是怎么应付过去的?我看你方才那副模样,可是被你额娘念叨得不轻。”
图理琛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疲惫的苦笑,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叹道:“还能如何应付?额娘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恨不得我明日就能成亲,后日就能让她抱上孙子。我……实在被逼得无法,只好……将诺诺给我的香囊拿了出来,只说……心中已有人了。”
“哦?” 允礼挑眉,来了兴致,“你竟说了?那伯母岂不是要刨根问底?她可满意?”
图理琛摇摇头,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也低沉了许多:“额娘自然是欣喜万分,追问我究竟是哪家的姑娘,恨不得立刻就去提亲。可我……我如何能说?只能说……她家世低微,且……我们相隔甚远,见面艰难……搪塞了过去。额娘和阿玛虽说不介意家世,可……终究是失望的。” 他想起父母那关切又失落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
允礼听了,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语气带着同病相怜的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虽无父母催婚,可这皇室宗亲的身份,又何尝不是一道枷锁?有时想想,倒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来得自在。”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能暂时稳住伯母,总是好的。总好过日日被逼着去相看那些名门闺秀。”
图理琛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只盼着……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那里,是紫禁城的方向。
允礼也沉默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心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与深深的无奈。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他们的爱情,注定充满了艰辛与危险。但无论如何,他们已做出了选择,便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