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甬道处传来几声交谈,易川来不及多想,又将面具重新扣回脸上。
不久后,三个身着黑袍、戴白面具的人出现在视野里,他们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此处会有人驻足。
三人和易川的目光骤然在空中相撞,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话头,沉默地经过易川,踏上那条向上延伸的长石梯。
易川静等了几秒,卡在与那三人不近不远的距离,迈步跟了上去。
等到推开石梯尽头的暗门,他恰巧撞见三人中最后一人抬手摘下面具,放进木桌上那只专门盛放面具的箱子里。
易川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确认他们都只取下了面具,黑袍仍旧披在身上,宽大的黑袍将上半张脸兜住,即使没了面具遮掩,也辨不清样貌。
观察的这会儿功夫,这三人已经披着黑袍朝外走去。
易川依样画葫芦,缓步走至木桌前,也仅是将面具揭了下来。往箱子里放面具时,他特意抬眼来与那桌后的精怪面具对视了一秒。
随后他抬手把兜帽往下压了压,不疾不徐地转身,朝通往暗室的暗门走去。
转身的刹那,黑袍颈侧被旋身的风带起一角,露出脖颈处那一圈没有任何装饰的素链。
再次途经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他已经对路线了然于胸,脚步未做丝毫停顿地稳步前行。
走至诊所外时,仍有人在夜色中穿行而来,易川往旁让了几步,将黑袍紧了紧,辨认了一下方向后,朝哑巴的住所走去。
这黑袍他并没有脱下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突然碰上巡逻队,黑袍穿在身上好歹还能当个遮掩。
没想到黑市倒挺大方,竟然直接送了件黑袍,他抬手摸了摸黑袍的料子,质量比他穿的这身冯小满的衣服不知好上多少倍。
指尖离开黑袍时并没有立刻垂下,反而顺势向上,摸向那条只剩下链身的项链。
易川脑中闪过先前与木桌后精怪面具对视的画面,他当时故意那样做,实则也是迫不得已,那吊坠消失后,他脸上被薄膜覆盖的感觉绝非错觉。
但又苦于没有镜子或镜面体能让他照上一照,看看自己的脸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因此也只能借着他人的反应勉强判断一二。
而那精怪面具人在看见他的脸后并没有任何反常,看来他的脸尚处于人类范畴之内,没有变成什么畸形种。
回想起系统的任务成功通知,易川的手无意识地在黑袍下攥了攥。
他到现在依然没有理解,为何将项链拿到手时没有判定成功,反倒等他误打误撞把项链激活,再戴到脖子上时,任务才算完成。要知道任务内容里根本没有涉及“激活项链”这一条。
有什么话他绝不憋着,直接将问题问出了口:“系统,为什么要激活项链才算任务完成?任务里面没有这种要求吧?”
许是任务已经完成的缘故,这次系统倒没有藏着掖着说什么“无法回答”,而是直接给了易川一句提示。
“这条项链已经认了唯一的主人。”
易川闻言,脚步骤然一顿,他本就不是什么蠢蛋,仅这简短一句,就足以让他将此前所有的疑惑与线索,尽数串联起来。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先前他以为自己将任务内容所提三个要求都已经完成,但实际上他只完成了前面两个,而第三个“抢夺男主机缘”,含义却并非他所理解的先一步把项链抢到手。
若是只将项链拿在手中,后面完全可以将其转手送给任何人,唯有等项链完全认主后,才算真正断了男主的机缘,让这机缘完完全全落在他自己身上,这才是任务最核心的要求。
这是在提防他后面会把项链还给宁浮一啊。
宁浮一,你真是被做局了。
易川将前因后果彻底捋清,心头的疑云散去大半,这才再次抬起脚步,借着夜色遮掩,继续朝住处走去。
他一边摸索着链扣,想试试解开项链后,这脸上的那层薄膜会不会褪去,一边在脑海里问了系统另一个问题。
“我的异能抽奖奖励呢,什么时候发给我?”
“因为本次是福利任务,所以没有额外奖励发放……”
往日里毫无波澜的系统音,此刻竟难得掺了几分窘迫。
听到这回答,易川只觉一阵晕眩,他闭了闭眼,无形的泪从眼角划过。
也就是说,他消耗了一枚进阶丧尸晶核,最后只拿到一条他连具体用途都不清楚的项链,而且这项链,搞不好还有可能成为又一个点燃宁浮一的隐患?
宁浮一,我们俩都被做局了!
现在他也只能往好处想,说不定下一次宁浮一想杀他时厌恶值直接飙升到一百呢,那不就直接送他回家了。
手指终于将链扣解了开来,链扣松开的一瞬间,易川只觉覆盖整张脸的那层薄膜迅速向下褪去,直到他将项链取下来时,吊坠又重新出现在了项链中央,他的脸上被覆盖的异物感也已完全消失。
易川将项链在掌心轻轻颠了颠,看来他猜的不错,只要解开项链,薄膜就会褪去。
他随手将项链塞进兜里,在不清楚那层薄膜到底对他的脸做了什么前,这条项链他不能戴在脖子上。
贫民窟那熟悉的铁门已经近在眼前,他打了个哈欠,将项链的事暂时压下。
在冯小满家里时他好像瞥到过一把镜子,等天亮后去找他就行。
今天从凌晨五点多,忙到现在也不知是凌晨几点了,连续二十几个小时的连轴转,他觉得自己已经累到倒下就会立马睡着的地步。
万幸的是,他马上就能睡个安稳觉。
身体比意识更先接收到即将要到睡觉地方的信号,此刻易川只觉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脚步沉重得抬不动,勉强穿过了一排排小土屋。
终于,眼前出现了那片熟悉的空地,可自从穿过铁门后,那股突如其来的血腥味此时却愈发浓烈,浓到他再也没法用只是幻觉为由,来麻痹自己快要罢工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