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胃部的翻涌,硬生生地将咬下来的一大块生姜给吞了下去。
末了,她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多谢,多谢清小姐,味道……”
“唔——”
但这话还未说完,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很快就再次地涌上了她的喉头。
她慌忙地用手帕捂住嘴,肉眼可见的难受劲一下子引起了餐桌上所有人的关注。
侯爷裴清晗紧锁着眉头,看了一眼温宝珠碗中剩余的‘鸡腿’,搞明白缘由后,一抹别有深意的眼神向着裴清清望了去。
当着他的面,她都能这样整她,私底下,怕是没有最过分,只有更过分了。
她这是还不知悔改呢!
老夫人曹韵则激动坏了。
她才断言温宝珠极有可能怀上了孩子,这没过多久,她的孕吐反应就出现了?
没错没错,这绝对是错不了的。
她就等着明日大夫过来给个更为准确的说法了。
裴清清的反应堪称一绝,她是三人中反应最为夸张的,她比她娘还要更为激动些。
她看看难受的温宝珠,再看看她碗中的‘鸡腿’,最后再看看她哥。
她的天塌了。
救命,她这真的是无心的,有人会相信她吗?
她当时真的就只是想给温宝珠夹个菜来着,顺带再缓和缓和她俩的关系,让她哥别觉得她又欺负了她。
熟知,一块生姜毁了她的机会!
谁家好人会把大块的生姜切成鸡腿的模样呀?
这下,可坑死她了!
“哥,我不知道那是生姜,我以为是鸡腿来着。”
“哥,你要相信我呀!”
裴清清有嘴也说不清了。
‘菜’是她亲自夹的,也是她极力怂恿温宝珠吃下的。
到头来,把人给吃吐了,搁谁都会怀疑她用心不良吧!
况且,她还有把温宝珠丢弃在酒楼的前科在,眼下,当着她哥的面,这岂不是坐实了她欺负她的行为吗?
不,不要呀!
裴清清还在想着补救的法子,但裴清晗已经不给她机会了。
他不予理会她的任何解释,偏过头来,连半个余光都未施舍。
紧接着,一个鎏金水壶在他的手中倾斜着,银壶嘴泛起的水珠坠成晶莹的弧线,稳稳地注入了青玉茶盏中。
他屈指弹了弹杯壁,确认水温适宜后,就将茶盏递到了温宝珠的手中。
“含住水,漱漱口。”
“姜辣气冲,这般便能缓解,好过些。”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又柔软,听得温宝珠都不好意思了。
她没记错的话,这是侯爷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从侯爷踏入春华楼起,他一句话都未与她说过。
温宝珠想过自己的存在感会很微弱,但没想到会这么得弱。
侯爷一直在与他的母亲和妹妹交流。
要不是裴清清戏耍了她,等吃完了这顿饭,侯爷可能都不一定能看到她吧!
反正,温宝珠就是这样想的。
此刻,她睫羽轻颤着,连呼吸都极轻。
接过侯爷递过来的茶盏后,她轻轻地道了声谢,“谢,谢侯爷。”
然后,她听话地、小口地含住了温水。
但她的颈脖间仍保持着紧绷的弧度。
她眼睫低垂地遮住着眼底翻涌的惊惶,仿若惊弓之鸟般警惕着周遭的一举一动。
亲眼瞧见了这一幕的裴清清,更傻眼了,反复地确认着眼前之人是她的亲哥,裴清晗吗?
虽然她已经目睹过他与温宝珠更劲爆的画面了,但谁能告诉她,她哥温温柔柔地对待温宝珠,照顾温宝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就是吃了口生姜,口中的恶心感强烈了些吗?
吃口饭或者是吃口菜垫垫,不就行了?
至于这么矫情?
还有她哥,给温宝珠一小妾端茶倒水,还哄着她喝水!
她当了他十七年的妹妹,他何曾有过这般的耐心对她了?
有没有搞错?
她顿时不平衡得很,吃起了醋来。
对比之下,她还觉得自己更委屈了。
裴清晗原本下一步就打算好好地问问裴清清——她禁足解除的这几日,她又干了哪些‘好事’来着的,但一只莹白的小手忽然扯住他的衣袖,示意他往旁边看去,他的打算不得不搁置了。
众人未注意到的细节,老夫人曹韵感伤地抹起了眼泪来。
她想丈夫裴岳了。
女儿刚才无心的一句“一家人都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已经很让她触景伤怀了。
她这姑且还能挺得住,能不泄露出她的情绪来。
但儿子清晗都要有孩子了,丈夫他这当父亲的,要当爷爷了,还不知道有这回事,让她彻底得绷不住了。
这都离开大半年了,他怎么迟迟还没回来?
是出什么事了吗?
温宝珠是第一个发现老夫人状态不对劲的人。
她第一时间地通知了侯爷裴清晗。
“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裴清晗的语气自觉地放软,一连两问,传达着他对母亲曹韵的关心和担忧。
曹韵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明了自己情绪低落的原因。
“清晗,你爹是怎么一回事呀?”
“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娘呀?”
“不然,你爹为何会这么长一段时间还不回府?”
“这都大半年的时间了,你娘我呀,都大半年没见到你爹了。”
她想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并且极有可能,儿子和女儿是为了不让她伤心,才编出了丈夫还在老家的老宅待着的谎言。
越想越觉得不对,一时之间,她泪如雨下。
“娘,爹能出什么事呀?爹好好的呢!你的想象力不要太丰富了。”
裴清清难得有孝心了一回。
知道其中内情的她当即就否定着,宽慰着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