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曹韵怎么就生出了个这么蠢笨且自私自利的女儿?
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曹韵望着眼前急于与她辩论的女儿裴清清,只觉得那眉眼、那语气,哪哪都不顺眼得很。
裴家上下,哪一个人不是将这丫头捧在手心?
锦衣玉食,名师教导,可她倒好,偏要将一颗心往那泥沼里送!
裴家可曾亏待过她?
她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
曹韵的心口一阵阵地抽疼。
为了让这丫头看清前路,她甚至不惜将七殿下宁天祺必将继位的“大秘密”和盘托出,只为让她明白嫁入柳家是何等荒唐,何等没有前途!
可这死丫头是怎么对她的?
眼不见心为静,曹韵闭上眼,平复着情绪,但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女儿裴清清那带着质疑的语调——它像极了一把钝刀,反复地切割着她的耐心与爱意。
不领情也就罢了,竟还敢疑心起整个裴家的决策与未来!
她越想越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自己掏心掏肺的好言相劝,在这死丫头的眼里,竟成了束缚她的枷锁?
想到这,老夫人曹韵合上的眼皮惊跳着,内里紧跟着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浪里,有恨铁不成钢的怒,有一片苦心被辜负的痛,更有对女儿未来的惶然。
她就像个在悬崖边死死拽着风筝线的人,风筝却一心要往深渊里飞,任她如何用力,线都快被挣断了。
与此同时,她还猛地忆起了儿子清晗的话。
或许,清晗是对的。
清晗正是看清了这死丫头的本质,那骨子里的固执与愚蠢,才会选择不掺和她的事,不趟这摊浑水。
或许,她也该向清晗那样做才对,由着这死丫头去,反正路是她自己选的,将来摔得粉身碎骨,也怪不得旁人。
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曹韵自己给压了下去。
不,她若不阻止的话,这死丫头铁定就要往火坑里跳了!
那是她十月怀胎、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啊!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
就算她再蠢、再糊涂、再不知好歹,她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毁掉自己的一生。
“娘?”
“你,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
自曹韵不再说话后,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气都好像停滞了般,每一秒的流逝都仿佛在裴清清的心上碾过。
刚刚,她们俩人还激烈地争辩着,现在,却安静得好似掉根针,都能听见了。
裴清清不适应极了,也心虚极了。
她摸着手心的一阵濡湿,下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根本不敢直视母亲曹韵,只敢低微地垂着,但眼角的余光却又忍不住地悄悄瞟向她娘在的方向。
她的脸颊也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一半是因为刚才的激动,另一半则是因为此刻的无措与愧疚。
她冲动说出的那几句话,她娘不会怪她吧?
裴清清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
她,她也是无心的。
谁叫她娘的控制欲这么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什么都要插手。
在她要嫁的人这事上,她认定了就是认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老夫人曹韵闻声,睁开了眼。
疲倦染上了她的眉头,遍布她的眉眼间。
她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后,无奈开口:“裴清清,我被你气出了个好歹来,你会在意吗?”
“你眼里已经没有家人的存在了,只有那个混子。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有没有事?”
“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你与那柳家,柳家小子再有接触。这就是我的态度!”
“女人要是嫁错了人,一辈子都要被毁了。”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沧桑和劝诫。
她什么都不想要再说了。
这是她对她最后的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