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姐那番理性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像一根刺,扎在依依心里,让她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虽然她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端木老师,要坚强,但那种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慌,以及对自身价值的隐约担忧,还是如同阴云般笼罩着她。
晚上,端木九如约来接她下班。坐进车里,依依一反常态地沉默,只是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脆弱。
端木九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不同于前几日那种单纯的不舍,此刻的依依,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混杂着不安和迷茫的气息。
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将车缓缓停靠在一条相对安静的林荫道旁。引擎熄灭,车内顿时陷入一片静谧,只有窗外偶尔驶过的车辆带起细微的风声。
“怎么了?”他侧过身,看向依依,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清晰。
依依转过头,对上他沉静的目光,那目光仿佛有种魔力,能看透她所有的心事。她鼻子一酸,强忍着的情绪几乎要决堤,但想到霞姐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端木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灵瞳】即便不刻意开启,也能轻易感知到她周身气场那紊乱而低落的波动。他想起周慕辰例行汇报中,隐约提及霞姐今天下午约见了依依。
他大概能猜到霞姐会对依依说些什么。那个精明干练的经纪人,所思所虑,无非是依依的事业和未来。而从现实角度而言,霞姐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
他伸出手,不是惯常的轻拍,而是轻轻捧住了依依一边的脸颊,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让依依身体微微一颤,惊讶地抬起泪眼看着他。
“依依。”端木九的目光深邃,如同倒映着星空的夜海,语气是他极少使用的、带着郑重意味的承诺口吻,“我去海城,是处理一些必须由我亲自解决的事情。时间不会很久,待事情告一段落,我会回来。”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星穹科技,也是为了……我们能有一个更安稳、更不受外界干扰的未来。”
他没有详细解释“必须解决的事情”是什么,也没有描绘所谓“更安稳的未来”具体是何模样。但依依却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决心。他不是在敷衍,不是在安慰,而是在陈述一个他必将达成的目标。
“有些潜在的麻烦和未知的风险,留在江城,可能会波及到你,波及到身边的人。”端木九继续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需要去源头,解决它们。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真正安心。”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向她提及“风险”和“麻烦”,虽然依旧语焉不详,却让依依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他离开,并非抛弃,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守护,是为了扫清前路的障碍,是为了给她,给他们,争取一个真正可以高枕无忧的明天。
霞姐那些关于现实、关于差距的理性分析,在这一刻,仿佛被端木九这简短却重若千钧的承诺击得粉碎。他考虑的,远比她想象的更远,更深。
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不安,而是带着释然和感动的泪水。她伸出手,覆盖在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上,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坚定:“我等你。端木老师,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端木九应了一声,拇指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痕,“照顾好自己。你的舞台,在这里,同样重要。”
他没有否定她的价值和事业,反而给予了肯定。这让依依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消散了。是啊,她也要在自己的领域里,努力发光,成为配得上他的人。
夜色温柔,车内两人相顾无言,却心意相通。一个简单的承诺,化解了所有的不安与猜疑,也为即将到来的分别,注入了坚定的力量和温暖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