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是被一阵急促又不失克制的敲门声吵醒的。
昨晚大家闹得挺晚，睡得也晚，此刻他只觉得眼皮沉重，头脑昏沉。意识模糊中，他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女声，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兴奋和急切：
“刚子！王刚！快醒醒！别睡了！你快出来看看！”
是林婉的声音。
王刚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含糊地嘟囔：“看什么呀…天亮了么…”
“快起来看！外面！窗外！有你的照片！我的天，你快来看啊！”林婉的声音更急了，还伴随着轻轻拍门板的声音。
照片？窗外？
这两个词勉强钻进了王刚混沌的大脑。他皱了皱眉，挣扎着从被窝里坐起来，一头柔软的短发睡得有些乱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抓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多。
门外的林婉还在催促。
王刚叹了口气，认命地掀开被子。他穿着一套灰色的纯棉睡衣，长袖长裤，布料柔软但款式再普通不过。脚下随意地趿拉上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白色拖鞋，就这么睡眼朦胧、脚步虚浮地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门外，林婉已经穿戴整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好奇，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她身后，还站着同样一脸兴奋、显然也是被叫起来的陈欣和孙薇薇，秦雪和苏念也正从各自的房间走出来，脸上带着询问。
“怎么了婉婉，一大早就大呼小叫的？”秦雪问道。
“你们快看窗外！楼下！我刚拉开窗帘看到的！吓我一跳！”林婉顾不上多说，一把拉住还处在开机缓冲状态的王刚的胳膊，就往公寓客厅那扇宽敞的落地窗方向带。
王刚被她拉得一个趔趄，拖鞋差点掉了，只能迷迷糊糊地跟着走。
其他几人也好奇地跟了过来。
林婉“唰”地一下，将客厅的窗帘彻底拉开。
清晨巴黎的阳光，不算刺眼但足够明亮，瞬间涌了进来，照亮了整个客厅。
王刚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适应光线。然后，他顺着林婉手指的方向，朝楼下望去——
下一秒，他所有的困意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因为震惊而收缩。
公寓楼正对着的，是一个不算特别大、但很精致的社区小广场。此刻，广场中央，正对着他们这栋楼的方向，赫然立着一幅巨大无比的……人像照片！
那照片他太熟悉了！正是前几天在左岸摄影展上看到的那张获奖作品——《失落的箱子与莞尔》！
照片被放大到近乎夸张的尺寸，精心装裱在轻盈但稳固的支架上，矗立在清晨的广场中央。照片里，他坐在塞纳河畔的石阶上，侧脸望着远方，那个被抓拍到的、带着些许惆怅与温柔的微笑，在放大了无数倍后，更具冲击力。
然而，更令人震撼的不是这张巨幅照片本身。
而是照片前方，那几乎铺满了小广场地面的、漫山遍野的……玫瑰花！
不是一小束，不是几排，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花海”。成千上万朵鲜红的玫瑰，被精心地摆放成某种图案（从高处看像是心形，但又不太规整），簇拥着那张巨幅照片。浓郁的红，映衬着照片里那人沉静的侧影与淡淡的微笑，构成了一幅极致浪漫又莫名带着一丝戏剧性夸张的画面。
广场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早起遛狗的居民、路过的上班族、显然是闻讯赶来的游客……人们围着这突如其来的“景观”，指指点点，低声交谈，脸上带着惊讶、好奇、赞叹和看热闹的笑容。不少人举着手机，对着照片和花海拍照，甚至还有人和这夸张的场景自拍合影。
阳光洒在红玫瑰上，露珠未曦，闪烁着细碎的光。微风吹过，带来隐约的花香，也拂动着照片的边缘。
王刚呆呆地看着楼下这超现实的一幕，足足愣了有十几秒。他用力眨了眨眼，又抬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或者出现了幻觉。
“这……什么情况？”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这阵仗……也太离谱了吧？谁干的？想干嘛？
“管他什么情况！”林婉已经兴奋得脸颊发红，抓着王刚的胳膊晃了晃，“先下去看看啊！我的天，这太浪漫了吧！虽然有点…呃，过于隆重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雀跃。
陈欣也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是啊，下去看看吧。这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秦雪还算冷静，但脸上也写满了好奇：“确实得去看看，这动静不小。而且……”她看了一眼王刚，“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王刚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想了想，觉得确实不能躲在楼上。他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定，尽管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好，我下去看看。”
说着，他转身就打算往门口走——依然穿着那身灰色睡衣，踩着一次性拖鞋，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素面朝天（虽然他的“素面”比很多人精心化妆后的效果还惊人）。
“哎！等等！”林婉却一把拉住了他。
王刚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她：“怎么了？”
林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从乱翘的头发看到普通的睡衣，再到那双一次性拖鞋，表情有些古怪：“你就……这么下去啊？”
“啊？对啊。”王刚一脸理所当然，“有什么问题吗？又不是去走红毯。”他觉得自己这身虽然随便了点，但下楼看看情况完全够用，何况他急着想知道楼下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你不回去换身衣服？洗把脸？收拾收拾？”林婉试图委婉地提醒。在她看来，楼下那可是巨幅美照加玫瑰花海的“盛大场面”，主角就这么邋里邋遢（虽然王刚的邋遢在别人眼里可能是种凌乱美）地出场，会不会太……随意了？
王刚更奇怪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换什么衣服？我一个大男人，下去看个热闹还得打扮打扮？”他觉得林婉这要求简直莫名其妙。
这时，旁边的陈欣也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王刚。晨光中，王刚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没有丝毫熬夜的憔悴，反而因为刚睡醒泛着自然的红晕，睫毛长长的，眼睛虽然还带着点朦胧，却更显清亮。那身普通的灰色睡衣穿在他身上，竟莫名有种居家慵懒的美感。
陈欣不由得感叹道：“算了婉婉，他这样下去……也行。”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真诚的羡慕和一点点无奈，“你这素颜……真是能打啊！刚睡醒都这样，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素颜？能打？
王刚听得更迷糊了，他皱了皱眉，一脸不解：“我……我不一直是素颜吗？也没化过妆啊。” 他这话说得极其自然，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疑惑。自从穿越过来，除了系统那次坑爹的【美颜丹】，他连洗面奶都只用最普通的，更别提化妆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皮肤状态就是原主自带的，或者稍微被系统优化过？他没细想过。
他这句无辜的大实话，却像一支小箭，“噗噗”几声，精准地扎在了周围几个女生的心上。
林婉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刚子！你不要再扎我们的心了，好吧？‘一直是素颜’、‘没化过妆’……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陈欣也苦笑摇头。
连一向清冷的苏念，都忍不住看了王刚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很欠揍”。
孙薇薇则是崇拜又羡慕地看着王刚光滑无瑕的脸。
王刚被她们的反应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他现在更关心楼下的事，没空深究。
“行了行了，别闹了，我先下去看看。”他摆摆手，不再理会女生们关于“素颜”的哀嚎，径直走向玄关。
看他真要这么下去，几个女生对视一眼，也立刻来了精神。
“等等我们！我们也去！”
“看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们！”
“我去拿手机！”
瞬间，睡衣拖鞋的主角身后，跟上了一串同样充满好奇、准备近距离围观这场“巴黎奇景”的队友。清晨的公寓里，因为楼下那场过于隆重的“惊喜”，而变得热闹起来。
没有人知道楼下等待的是什么，但毫无疑问，这注定将是他们在巴黎的最后一个早晨，最难忘的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