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刀疤佬,你搞什么名堂!”
门外站着的不是期待中的同伴,而是怒气冲冲的房东。
这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背心,稀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刀疤刘的鼻子就骂,唾沫星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四处飞溅。
“今天一下午,我家的座机都快被打爆了!全是找什么周清华先生的,说有他弟弟周清和的线索!
我挨个问遍租客,才晓得那个周清华是你带来的!”
房东越说越气,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几乎要把脸凑到刀疤刘面前:
“当初租房给你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不准随便加人住!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栋楼里住的可都是本分人,要是惹来什么麻烦,我怎么跟其他租客交代?”
他喘了口气,继续吼道:“还有,多住进来的人都要去社区登记,办理暂住证的。没有暂住证,治安队找上门来,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到时候连我也得跟着倒霉!”
刀疤刘僵在门口,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万万没想到,周清华竟背着他把联系方式留成了房东家的电话,更没想到寻人启事刚贴出去就来了线索。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先追问线索细节,还是该应付眼前暴怒的房东。
夜色深沉,这个狭小的出租屋里,新的麻烦已经找上门来。
“算了,我这屋子不租给你了,你们赶紧搬走吧!”
房东甩下这句话,作势就要离开。
刀疤刘被房东劈头盖脸一顿骂,脑子嗡的一声,差点就要发作。
但“周清和的线索”这几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他的火气。
他强压下怒气,黝黑的脸上硬是挤出几分讨好的笑,那道刀疤在扭曲的笑容中显得格外诡异:
“老哥,老哥,消消气!”他边说边把房东往屋里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双喜,抽出一支递给房东,
“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认错!可您刚才说......有人提供了线索?”
房东余怒未消,但看着刀疤刘急切的神情,还是没好气地接过烟,就着刀疤刘递来的火点燃,深吸一口:
“一下午接了七八个电话!都说在汽车站看到寻人启事,要找周清华报告他弟弟的下落!”
刀疤刘心头一跳,暗骂周清华这招够狠,居然背着他留了房东的电话。
但他马上抓住重点:“都是哪里打来的?有什么具体消息?”
“我哪记得那么多!”房东甩开他的手,烟雾从鼻孔中喷出,
“有制衣厂、电子厂、玩具厂......乱七八糟的,我就记得这些!”
刀疤刘眼睛一亮,竟然真有人打电话过来。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林富贵交代任务时那阴沉的表情: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小子带走了要命的东西,找不到,你们也别回来了。”
“老哥,这事真的太谢谢你了!”他连忙从裤兜里掏出几张钞票,一股脑塞进房东手里,
“这点心意你先拿着,就当是电话费。暂住证的事我明天就去办,保证不给您添麻烦!另外,如果还有人打电话过来,您就叫我一声。”
房东捏着钱,指尖搓了搓钞票的厚度,脸色稍缓,但还是板着脸:
“最后给你们三天时间,要么去办暂住证,要么就从我们这里搬走!我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一定一定!”
刀疤刘连声应着,好不容易才把房东送走。
关上门,他脸上的讨好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笑意。
他在屋里兴奋地搓着手,来回踱步。
周清华这一手虽然让他有点恼火,但确实见效了。
看来那读书人说得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寻人启事上承诺的酬金金额,足以让半个广州城的人都动起来。
正开心着,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的节奏轻而规律。
刀疤刘收敛笑容,警觉地贴近门缝:“谁?”
“是我,周清华。”
刀疤刘猛地拉开门。周清华站在门外,浑身湿漉漉的,神色疲惫却目光炯炯。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白衬衫,领口已经磨得起毛,金丝眼镜上沾着水珠,腋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
他闪身进屋,反手关上门,注意到屋内只有刀疤刘一人。
“瘦子他们呢?”周清华皱眉问道,随手取下眼镜擦拭。
“瘦子还没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刀疤刘没好气地说,
“你倒是会办事,把房东家的电话号码留在寻人启事上,刚才人家找上门来要赶我们走!”
周清华不慌不忙地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我们天天在外面跑来跑去的,留房东电话才能确保线索不丢。
怎么,今天有人打电话过来提供消息了?”
“什么制衣厂、电子厂、玩具厂......都有人打电话来。”
刀疤刘烦躁地抓抓头发,
“但电话不是我接的,消息准不准还难说。照这么看,我们还得专门安排一个人守着电话才行。”
周清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样子寻人启事见效很快。
我们去找一下房东,拿钱给他,租用他家电话一段时间。”
刀疤刘也兴奋不已,忙拿出皮夹:“走吧,房东刚从我们这离开,应该在家!”
话音刚落,刀疤刘腰间的bp机突然尖锐地响起。
他手忙脚乱地取下机器,绿色的屏幕上显示着一行文字:“速回电,林富贵!”
“哎呀!糟了,林矿长找我了!”
刀疤刘脸色一变,
“这几天刮台风,都没联系,他肯定着急了,我得赶紧找个公用电话,打个电话回去汇报一下咱们这边的进展
说着,他就要往外冲。
周清华一把扯住他:“还找什么公用电话?正好借这个机会,直接去房东家打这个电话就行!”
刀疤刘闻言一愣,猛地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对对对,正好借房东家的电话一用!”
两人快步走出出租屋,敲响了房东的房门。
房东开门时,一脸不悦,听到刀疤刘要借他家电话打长途电话时,就更不高兴了。
“长途电话?那费用可不便宜啊!”房东抱着手臂,斜眼打量着两人。
但在看到刀疤刘递过来的两张百元大钞后,他的脸上瞬间布满笑意。房东侧身让他们进了屋。
房东家的客厅狭小而拥挤,老旧的家具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正中央的方桌上,摆着一台红色的电话机,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醒目。
“最多就打三分钟的电话。”刀疤刘陪着笑脸,抓起桌上的老式电话拨号。
电话接通后,刀疤刘立即换上恭敬的语气:
“林矿长,是我,刀疤刘。这几天这边刮台风,到处淹水,我们......”
话未说完,就被电话那头急促的声音打断。
刀疤刘的脸色渐渐变了,握着听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是,是我明白......”他连连应声,额角渗出汗珠,
“您放心,我们已经有了非常好的办法,可以抓到周清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