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真在洛雨和苏萱的搀扶下盘膝坐好,迅速吞服丹药,运转《太乙金华宗旨》,竭力消化那庞大信息带来的冲击,修复受损的神魂。
其余几人则警惕地守护在周围,目光不时敬畏地看向那块沉寂下来的镇界石和那具悲壮的古尸,心中波澜起伏,难以平静。今日所见所闻,已然超出了他们以往的所有认知。
良久,张玄真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一丝红润,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却更显深邃。
“张兄,你没事吧?”文樾关切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方才那镇界石的异动和张玄真的反应,他们都看在眼里,心知他定然获得了某种惊人的传承或信息。
张玄真摇了摇头,声音略显沙哑:“无妨,只是信息冲击过大,需要时间慢慢消化。”他并未详细说明获得了什么,转而看向那具古尸,语气肃然,“这位前辈以身镇守此地,令人敬佩。我等既得机缘,当令其入土为安。”
众人皆点头称是,无人反对。对于这等古老的存在,保持敬畏是应有的态度。
他们在大殿一角寻了一处相对完好之地,小心翼翼地将古尸连同其残破甲胄一同安葬,并未取走任何物品。石岳甚至挣扎着用盾牌削了一块石头,简单刻下“无名守护者之墓”数字,以为纪念。
做完这一切,众人感觉心头仿佛卸下了一份沉重,连大殿内那压抑的气息似乎都缓和了几分。
“此地不宜久留。”洛雨开口道,“镇界石异动,恐引来其他变故。我等收获已远超预期,当尽快离开。”
此番坠龙谷之行,虽然险死还生,但收获巨大。不仅获得了大量灵草材料和煞魂将掉落的魂珠、碎片,更重要的是知晓了“玄天道廷”和“镇界石”的惊天秘辛,这对他们未来的道途有着难以估量的影响。
当然,最大的获益者,无疑是张玄真。
众人对此心照不宣,但并无太多嫉妒。若非张玄真,他们早已命丧黄泉。能活着得到这些信息,已是侥天之幸。
离开大殿前,张玄真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块漆黑的镇界石。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归墟”的坐标和《九霄镇狱经》的残篇,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加波澜壮阔世界的大门。
返程之路,因煞魂将被灭,外围的怨灵似乎变得稀疏了许多,加之来时已探明部分路径,倒是顺利了不少。
数日后,小队有惊无险地走出了坠龙谷的范围。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谷内外的灵气和氛围截然不同,让人恍如隔世。
谷外依旧有不少修士徘徊,或是等待同伴,或是收购谷内出来的修士的收获。当看到洛雨小队一行人出来时,不少目光都投了过来,尤其是在看到队伍中多了天狐族的苏萱,以及张玄真这个之前名不见经传却已是筑基期的陌生面孔时,更是引来了诸多猜测和审视。
洛雨小队在谷内闹出的动静不小,尤其是最后镇界石力量的爆发,即便在谷外也能隐约感受到那恐怖的波动,早已引起了许多势力的注意。
很快,便有相熟的修士上前打招呼试探。
“洛师妹,文师弟,你们可算出来了!谷内之前那动静…可是你们弄出来的?”一位同样穿着云剑宗服饰的筑基后期青年带着几人走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张玄真和苏萱。
“秦师兄。”洛雨淡淡点头,“途中遭遇了强大煞魂,侥幸脱身罢了,并非什么大事。”她轻描淡写,一语带过。
那秦师兄显然不信,但见洛雨不愿多言,也不便强问,只是目光在张玄真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笑道:“这位道友面生得很,不知是…”
“散修张玄,偶遇洛道友队伍,结伴而行。”张玄真拱手,语气平淡。
“散修?”秦师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不信,但也没再多问,寒暄几句便带人离开了。
随后,又有几波人前来试探,皆被洛雨和文樾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苏萱也向洛雨和张玄真等人告辞:“此次多谢诸位相助,尤其是张道友。我需尽快带族人返回族中疗伤并禀报此事。日后若有暇,可来天狐族青丘山做客。”她递给张玄真一枚刻有狐狸图案的玉符作为信物,又深深看了张玄真一眼,这才带着苏醒过来的族人离去。
张玄真收起玉符,点了点头。天狐族擅长神魂之道,日后或许有打交道的机会。
“我们也尽快回坊市吧。”文樾低声道,“此地眼线众多,久留恐生事端。”
众人皆以为然,正准备离开,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哟?这不是李师弟吗?怎么,抱上洛师姐的大腿,就从宗门叛逃了?见到师兄也不来行礼?”
只见一群穿着华服、气息倨傲的修士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名面色苍白的锦衣青年,修为筑基初期,正用鄙夷和不善的目光盯着躲在队伍后面的李公子。看其服饰,竟是苍云城三大势力之一,李公子原本所在的——御兽宗的人。
李公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发抖,求助般地看向洛雨和张玄真。
洛雨眉头微蹙,冷声道:“王师兄,李师弟现在与我等同行,有何指教?”
那王师兄嘿嘿一笑,目光却肆无忌惮地在洛雨身上扫过,又看向张玄真,语带嘲讽:“指教不敢当。只是我御兽宗的弟子,什么时候轮到云剑宗来庇护了?更何况…还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洛师妹,可别被某些人骗了,坠龙谷里鱼龙混杂,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冒充高手了。”
他显然听说了些什么,却又不甚了了,见张玄真只是筑基初期(张玄真习惯性敛息),便想出言挑衅,打压一下云剑宗的气焰,顺便把李公子这个“叛徒”带回去惩戒。
张玄真眼神微冷,却并未说话。这种宗门子弟的傲慢与愚蠢,他懒得理会。
但文樾却摇着折扇笑了起来:“王莽,说话注意点。张兄是不是高手,可不是你说了算。黑风岭的黑煞老人,倒是想试试张兄的手段,可惜…他现在已经变成谷里的肥料了。”
文樾这话声音不大,却如同平地惊雷,瞬间让周围变得一片死寂!
所有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修士,全都露出了骇然之色!
黑煞老人?!那个盘踞黑风岭多年、凶名赫赫的筑基后期散修?!被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散修给杀了?!
那王莽脸上的嘲讽瞬间僵住,转而化为惊疑和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你…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大可以自己去谷里找找看。”文樾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冷意,“或者,你想亲自试试?”
王莽脸色青白交加,他身后的御兽宗弟子也面面相觑,不敢再嚣张。黑煞老人的凶名他们是知道的,若此人真能杀了黑煞老人,那其实力…绝非他们能惹得起的!
“哼!我们走!”王莽撂下一句狠话,却不敢再多停留,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经此一闹,周围那些窥探的目光顿时收敛了许多,甚至带上了敬畏。
张玄真看了文樾一眼,知道他是故意借黑煞老人的名头来立威,省去麻烦,倒也省了自己出手。
不再停留,小队迅速祭出飞行法器,化作数道遁光,朝着青叶坊的方向疾驰而去。
回到青叶坊,一行人先是去万宝楼将部分用不上的灵草材料出售,换取了大量灵石,各自分红。张玄真那份自然最多,让他本就干瘪的储物袋再次鼓胀起来。
随后,洛雨对张玄真发出了正式邀请:“张道友,你于我等有救命之恩,且实力高深,见识非凡。不知可愿随我回云剑宗做客?我必向师尊禀明道友之功,宗门定有厚报。而且…宗门内或许有关于‘上古之事’的更多记载。”
文樾也笑道:“是啊张兄,散修终究不易。以你之能,若入云剑宗,必得重用。而且那御兽宗的王莽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在宗门内,他绝不敢造次。”
石岳也憨厚地点头。
李公子更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张玄真略作沉吟,便摇了摇头,婉拒道:“多谢洛道友和文道友好意。只是在下闲散惯了,不喜约束。且尚有要事需处理,不便久留。”
云剑宗或许是个不错的落脚点,但他身怀《太乙金华宗旨》和《九霄镇狱经》残篇,更肩负着“归墟”之秘,注定不可能久居人下。宗门规矩繁多,反而容易暴露秘密。
见张玄真态度坚决,洛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也不再强求,取出一枚剑形玉符递给张玄真:“既然如此,道友保重。此乃我云剑宗客卿令牌,持此令牌,可在苍云城云剑宗势力范围内得到一些便利。日后若改变主意,或有任何需要,可凭此符来云剑宗寻我。”
“多谢。”张玄真接过令牌,拱手道,“诸位,后会有期。”
与洛雨等人分别后,张玄真并未在青叶坊多做停留。他先是去客归居取回寄存的少量物品,然后便径直离开了坊市。
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好好消化此次坠龙谷的惊人收获,提升实力,并规划下一步前往“归墟”的路线。
然而,他刚离开青叶坊不足百里,经过一片密林之时,眉头忽然微微一皱,停下了遁光。
“跟了这么久,出来吧。”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后方空无一人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