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闭关的幽谷,张玄真并未选择返回人类修士聚集的城池。苍云城乃至更大的修真城市,于他而言已是过往云烟。他的目标明确而遥远——归墟海。
根据星图指引,归墟海位于玄穹界极东之地,遥远得超乎想象。中间需要穿越一片广袤无垠、被称为“万妖荒域”的险地。此地人族势力薄弱,乃是妖修、荒兽、以及各种上古异种盘踞之所,危险程度远非黑风山脉可比。
张玄真驾驭着经过祭炼、愈发沉重的玄铁重剑,低空掠行。他并未全力飞行,以免灵力波动过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强大的金丹级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时刻扫描着方圆数十里的风吹草动,提前规避那些气息恐怖的存在。
饶是如此,荒域的凶险依旧超乎想象。
空中时而掠过翼展遮天、妖气冲天的凶禽;地面密林中常有体大如小山、煞气逼人的荒兽咆哮争斗;甚至一些看似平静的沼泽、幽潭,也潜伏着能吞噬筑基修士的诡异毒虫。
短短数日,张玄真便亲眼目睹了好几起血腥厮杀,有修士队伍被成群妖狼撕碎,也有强大妖修为争夺灵药打得山河崩裂。他谨守“低调潜行”的原则,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的,便以雷霆手段瞬间灭杀,绝不纠缠。
《九霄镇狱经》修炼出的“镇狱道元”霸道绝伦,配合他强悍的肉身和神识,等闲筑基后期妖兽甚至扛不住他重剑一击。数次短暂的交手,让他对自身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同时也更加警惕——荒域深处,必然存在着金丹期甚至更可怕的大妖。
这一日,天色渐晚,荒域中弥漫起一种能侵蚀灵力的灰色薄雾。张玄真神识扫过,发现前方山谷中竟有一丝微弱的阵法波动和…灯火?
在这妖兽横行的荒域深处,竟有人烟?
他收敛气息,悄然靠近。
山谷入口处,歪歪斜斜地立着一根枯木杆,上面挂着一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笼,灯笼纸上画着一个简陋的狐狸图案。谷内雾气稍淡,隐约可见几座依山而建的粗糙石屋,围着一个简陋的广场,广场中央燃着一堆篝火。
竟是一处小小的驿站?
更让张玄真惊讶的是,驿站中活动的,并非人类,而是几个化作人形、却保留着狐耳和狐尾的妖族!修为大多在炼气期,只有一个看似头领的老狐妖,有着筑基初期的修为。
此时,驿站气氛似乎有些紧张。老狐妖正带着几个年轻狐妖,手持简陋法器,紧张地与驿站外的一群不速之客对峙。
那群不速之客约有七八人,皆是人族修士,穿着统一的灰色劲装,修为最高的是为首一个刀疤脸汉子,筑基中期,其余皆是炼气后期。他们身上带着浓烈的煞气和血腥味,显然常年在刀口舔血。
“老狐狸,识相点就把今年的‘供奉’交了!再磨磨蹭蹭,老子拆了你这破驿站!”刀疤脸汉子不耐烦地吼道,手中鬼头刀闪烁着寒光。
老狐妖脸色愁苦,拱手道:“熊爷,不是小老儿不交,实在是今年收成不好,过往的客人也少…您看能不能宽限几日?”
“宽限个屁!”刀疤脸旁边一个瘦猴似的修士骂道,“每次都说宽限!我看你们这些骚狐狸就是欠收拾!大哥,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抢了再说!听说狐女的味道不错,嘿嘿…”说着,淫邪的目光在后方一个容貌清秀的狐女身上扫来扫去。
那狐女吓得脸色发白,往后缩了缩。
老狐妖脸色一变,挡在狐女身前,语气也硬了几分:“熊爷!我们青丘狐族虽是小支,在此开设驿站也是得了黑风岭‘赤蛟妖将’许可的!你们‘血狼帮’如此咄咄逼人,就不怕赤蛟妖将怪罪吗?!”
“赤蛟妖将?”刀疤脸熊爷嗤笑一声,“他老人家闭关冲击金丹后期,哪有空管你这穷乡僻壤的死活?拿他吓唬我?找死!”
说罢,他狞笑一声,筑基中期的灵压爆发,挥刀就欲动手!
老狐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正要拼命,忽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谷口雾气中传来:
“此地,可能借宿?”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袍、背负黑剑、面容普通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谷口灯笼下,正静静地看着他们。他气息内敛,看似只有筑基初期,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可怕,仿佛能洞穿人心。
正是张玄真。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这驿站或许是附近唯一能安全休整的地方。而且,那“青丘狐族”让他想起了坠龙谷中有一面之缘的苏萱。再者,这群血狼帮的人煞气缠身,业力深重,显然并非善类。
“哪里来的野小子?滚开!血狼帮办事,不想死就…”那瘦猴修士见来人修为不高,立刻嚣张地骂道。
然而他话未说完,就被刀疤脸熊爷猛地抬手阻止了。
熊爷混迹荒域多年,刀口舔血,直觉远比手下敏锐。他看不透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袍修士,对方那过分的平静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这位道友面生得很,也要管这闲事?”熊爷眯起眼睛,试探着问道。
张玄真目光扫过那群血狼帮众,最后落在熊爷身上,淡淡道:“谈不上管闲事,只是想找个地方歇脚。诸位若无事,可以离开了。”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熊爷脸色一沉:“小子,给你脸不要脸!区区筑基初期,也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一起上,宰了他!”
被张玄真的态度激怒,加上自恃人多势众,熊爷终于按捺不住杀意,厉喝一声,率先挥刀扑来!刀芒凌厉,带着血腥煞气!
其余血狼帮众也纷纷叫嚣着围攻而上!
老狐妖和那些小狐妖都吓得闭上了眼睛,不忍看那青袍修士被乱刀分尸的惨状。
然而,面对围攻,张玄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甚至没有拔剑。
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轰!
一股沉重如山、霸道无匹的恐怖气势骤然从他体内爆发开来!仿佛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
那并非简单的灵压,而是《九霄镇狱经》修炼出的镇狱之力!专门镇压一切邪祟、混乱、不臣!
冲在最前面的熊爷只觉得浑身一沉,仿佛瞬间背负了万斤巨石!体内灵力运转骤然变得滞涩无比,劈出的刀芒威力骤减,速度也慢如龟爬!他脸上露出极度惊恐之色!
其他炼气期的帮众更是不堪,在这股恐怖的镇压之力下,如同被无形的山岳砸中,纷纷惨叫一声,口喷鲜血,瘫软在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张玄真这才缓缓抬起右手,对着满脸骇然、拼命挣扎的熊爷,轻轻向下一按。
“趴下。”
言出法随般,熊爷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轰然压下!
“噗通!”
他整个人如同癞蛤蟆一样,被死死地压趴在地上,脸紧紧贴着地面,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筑基中期,在他面前,竟如土鸡瓦狗!
整个驿站广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血狼帮众痛苦的呻吟声。
那些小狐妖偷偷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全都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
老狐妖也是目瞪口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对着张玄真深深一揖,声音颤抖着充满感激:“多…多谢上仙出手相助!小老儿胡三,感激不尽!”
张玄真收敛气势,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老人家,现在可能借宿了?”
“能!能!当然能!”老狐妖胡三激动得连连点头,“上仙快请进!快请进!”
张玄真目光扫过地上如同死狗般的熊爷和一众帮众,淡淡道:“这些人,如何处理?”
胡三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熊爷,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叹了口气:“荒域生存不易,还请上仙饶他们一命吧…只是望熊爷日后…”
张玄真看了胡三一眼,明白这是小族生存的无奈之道,不愿往死里结仇。他屈指一弹,数缕道火没入熊爷等人丹田。
“啊!”“呃啊!”
熊爷等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修为已被尽数废去。
“滚吧。”张玄真声音平淡。
熊爷等人如蒙大赦,也顾不得怨恨,连滚爬爬,狼狈不堪地逃入了雾气之中,从此沦为凡人,能否活着走出荒域都是未知数。
处理完杂鱼,张玄真才随着老狐妖胡三,走向那简陋却温暖的石屋。
他知道,在这荒域驿站,或许能打听到一些关于前路,以及…归墟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