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凌乱的发丝被风吹拂在脸颊旁,几缕发丝遮挡住了视线,她也顾不上理会,只是抬手随意地将其拨到耳后,依旧执着地找寻着。每次回头,眼中的期盼便又浓烈一分,仿佛只要能看到刘庆,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心里便能安定些许。
刘庆望着秀姑这般模样,眼眶不禁微微泛红,嘴唇轻轻嚅动,无声地喃喃道:“秀姑,你放心走,无论这世道多么艰难,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哪怕天涯海角,我也绝不放弃。你和娘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那低语被风吹散,消散在空中,却似带着无尽的力量,穿越人群,飘向秀姑。
秀姑确实聪慧过人,她深知此刻不能表现出过多异样,以免引人注意。佯装专注于路边的野菜,时不时蹲下身子,伸出手去,看似认真地采摘着,可那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一边采着,一边巧妙地借着野菜的遮挡,与家人一道,渐渐地融入人群,一步一步,缓缓地消失在了刘庆的视线当中。那远去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化作一个小黑点,隐没在荒野的尽头。
丁三在一旁站了许久,看着刘庆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满是不忍与疑惑。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上前几步,伸手轻轻拍了拍刘庆的肩膀,轻声问道:“庆哥儿,你这是咋了?咋在这儿发呆呢?”
刘庆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丁三,眼神中还残留着几分恍惚与忧虑。他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低地说道:“我…… 我刚让我娘还有秀姑走了,这心里就跟被掏空了似的,慌得厉害。也不知道她们这一路会遭遇啥,外面兵荒马乱的,流贼又到处都是,我是真怕她们出点啥事儿啊。”
丁三闻言,赶忙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并无旁人注意他们的谈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凑近刘庆,压低声音说道:“庆哥儿,你可小声点,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被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会惹出啥麻烦呢。伯母她们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你想啊,虽说外面世道乱,可留在这城里,迟早也得饿死。出去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咋也比被困在这儿等死强吧。”
刘庆默默地点了点头,眉头依旧紧锁,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未有半分减退。他抬头望向远方,目光深邃而忧虑,轻声说道:“我也但愿如此,可流贼如今势力越来越大,神出鬼没的,我这心里啊,就是放不下。唉,但愿老天保佑,让她们一路顺遂吧……”
风依旧在城墙上呼啸而过,吹得刘庆的衣衫猎猎作响,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唯有那随风飘动的发丝,还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安与牵挂。
风依旧在城墙上呼啸而过,吹得刘庆的衣衫猎猎作响,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唯有那随风飘动的发丝,还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安与牵挂。
他今日也再没了去衙门的心思,满心满眼只剩对秀姑和刘母的惦念。回到家中,那熟悉的院子此刻静谧得有些阴森,往昔仿若还在眼前,可眼前却只剩空荡冷清。刘庆忍着心头的酸涩,缓缓走向厨房,那里堆放着刘母出发前精心整理捆扎好的野菜,一捆捆码得整整齐齐。
刘庆蹲下身子,拿起野菜,想了下,又拿起一些粮食又重新撬开那块青石。
做完这些,直至地面恢复如初,看不出丝毫挖掘过的痕迹,这才长舒一口气,疲惫地走到床边,和衣躺下,而邻居的奶娃哭闹声让他一时睡不着。
此时,城外的秀姑和家里的女眷们正沿着土堤,小心翼翼地蹒跚前行。土堤上野草丛生,荆棘肆意横生,不时勾住她们的裙摆和裤脚,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力气挣脱。秀姑一手紧紧搀扶着刘母,一手攥着那把刘庆临行前郑重托付给她的短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刘母毕竟年纪大了,脚步虚浮,走几步就得停下喘口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鬓角的白发。
“娘,咱慢点儿,别着急,小心脚下。” 秀姑轻声安慰着,声音里却难掩紧张与焦急。
同行的杨家女眷们也个个面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不时瞟向四周,稍有风吹草动,便浑身一颤。暮色渐浓,天边的晚霞被黑暗一点点吞噬,整个荒野仿若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罩住。
忽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密集的鼓点敲在众人的心尖。秀姑脸色骤变,低呼一声:“不好,流贼!” 众人瞬间慌作一团,秀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身旁人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刘母迅速躲进旁边一丛茂密的灌木中。
众人蜷缩在灌木丛里,紧紧相拥,身子抖如筛糠,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死神在步步逼近。好在那队流贼似乎只是路过,并未发现她们,马蹄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夜色深处,众人才敢缓缓探出头来,皆是满脸惊恐,大汗淋漓。
待天色彻底暗下来,四周陷入一片死寂漆黑,唯有远处流贼营地里闪烁着几点昏暗的火光,隐隐传来粗野的吆喝声。城门那边,随着申时关门的声响落下,一切归于平静,流贼们像是精准掐算好了时辰,知晓城内今日不会再有动静,便纷纷调马回营,不再关注这边。
秀姑瞅准时机,轻轻拍了拍身旁惊魂未定的女眷们,低声说道:“趁着天黑,咱赶紧走,再磨蹭下去,万一流贼又折回来,可就糟了!”
众人纷纷点头,强打起精神,互相搀扶着,脚步急促却又尽量放轻,沿着土堤的边缘,高一脚低一脚地继续赶路。
走着走着,她们发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回头一看,竟是不少同样想出城逃命的百姓跟了上来,队伍渐渐壮大,竟有十多人了。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满面疲惫,眼神中却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