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着更多的虔诚拜佛,哭泣之人也不在少数,想必是家里人故去,来此祈求上天保佑死生两别的亲人吧。
刘庆的目光扫向四周,发现平日里在街头惹是生非、横行霸道的泼皮无赖们此刻竟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老老实实,大气都不敢出。
他抬眼望去,原来是寺庙周边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值守的士卒,官府的皂卒们也如游鱼穿梭般在人群中来回巡视,维持着秩序。
“没想到这临时让寺庙开的香会,竟能招来如此多人。” 刘庆暗自嘀咕道。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寺庙周围竟还有些小吃摊摆了出来。
他心中好奇,翻身下马,信步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前,瞅着那一串串晶莹剔透、红得诱人的糖葫芦,开口问道:“这糖葫芦怎么卖?”
“五百文一串。” 小贩操着一口粗粝的嗓音应道。
“多少?五百文?” 刘庆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愕之色,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平日一文钱一串的糖葫芦居然要五百文。
小贩瞧了瞧他的打扮,见他身着一袭整洁的官服,腰佩一把锋利的长剑,气度不凡,心中猜测是个官爷,连忙陪着笑脸解释道:“官爷,您也知道,这开封遭了大难,什么吃食都紧缺得很。我这果儿,还是昨日好不容易从城外弄来的,进价本就不低,实在是没法子啊。”
刘庆摇了摇头,他本就没打算买,只是随口一问,此刻听闻小贩的解释,不禁感叹这世道艰难,钱都快不当钱用了。
虽说开封城历经大难,但城中富户、商贾众多,银钱倒是不缺,瞧这街上,虽说买小吃的人不多,但偶尔还是有些小姐、夫人舍得掏钱享用。
他牵起马缰,欲从人群中挤出,刚迈出几步,便听到一侧有人高声吆喝:“钱师爷,您这边走,仔细着点儿。” 只见钱师爷带着一群皂卒,吆五喝六地走了过来。
“刘参军,您今儿也有闲工夫来这儿逛逛?” 钱师爷一眼瞧见刘庆,脸上堆满笑容,拱手招呼道。
刘庆上下打量了一番钱师爷,见他身着一袭青衫,头戴一顶方巾,腰间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虽是师爷打扮,却也透着几分干练之气。“钱师爷,你怎么也带人上街了?”
钱师爷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您也知道,如今衙门里能使唤的皂卒,半数都算好的了。今儿个大人们吩咐下来,让我们全部带人上街巡逻,维持秩序。不曾想,这大难过后的大相国寺,仅一个香会就招来这么多人。瞧这架势,今儿这寺庙的香火钱怕是要收不少咯。”
刘庆瞟了一眼穿梭进入寺里的人群,微微点头,感慨道:“大家也是在求得心安吧,毕竟这城里死了太多的人,都想寻个慰藉。”
两人相视一眼,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钱师爷抱抱拳,说道:“参军,我还得去其他地方巡逻,就不和您叙旧了。”
“好说,好说。” 刘庆也拱手回礼。
刘庆继续向前挤去,刚走出没多远,便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刘庆,刘参军……”
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大相国寺台阶之上,一位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子正挥动着手帕,笑意盈盈地向他招呼着。
女子身侧,几位侍卫身姿挺拔,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刘庆心中一动,暗道:这女子,必定是周王小女儿朱芷蘅,我就是再蠢,也该知道她是谁了。
无奈之下,刘庆牵马上前,拱手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殿下,您好。”
朱芷蘅瞧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掩嘴笑道:“你骑马的样子可真精神啊。”
刘庆听闻,略带局促地挠挠头,回道:“殿下谬赞了,行军之人,不过图个利落罢了。”
他抬眼悄悄打量了一下朱芷蘅,只见她今日未施过多粉黛,面容却依旧娇艳动人,双眸犹如澄澈的秋水,透着灵动与俏皮,一头乌发整齐地挽起,仅用一支素玉簪固定,更衬得她温婉可人。
朱芷蘅轻轻一笑,莲步轻移,缓缓走下台阶,靠近刘庆,轻声说道:“刘参军,今日这大相国寺的香会难得如此热闹,我本想与侍女同来进香祈福,可谁知路上人潮拥挤,我那几个侍女都被冲散了,眼下见着你,倒像是寻到了主心骨,你便陪我一同进香可好?” 说罢,她眨了眨眼睛。
刘庆一听,心中不禁 “咯噔” 一下,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说道:“殿下,这…… 于理不合吧。您身份尊贵,卑职职责在身,若是陪同进香,万一有个闪失,卑职万死莫赎啊。” 他微微低头,避开朱芷蘅炽热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缰绳。
朱芷蘅见他推辞,小嘴微微一撇,佯装生气道:“哼,刘参军,你可是嫌弃我这麻烦?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况且,有你在我身旁,我心里才踏实呢。再说了,这大庭广众之下,又是佛门净地,能有什么闪失?” 说着,她伸手轻轻拉了拉刘庆的衣袖,那触感仿若一丝电流,让刘庆的心猛地一颤。
刘庆瞧着朱芷蘅这般模样,心下又是无奈又是不忍,长叹一声,终是妥协道:“罢了罢了,殿下既然如此坚持,卑职便陪您走这一遭。只是,还望殿下速去速回,莫要耽搁太久。”
朱芷蘅见他应允,顿时喜笑颜开,拍手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刘参军是个爽快人。” 说罢,她转身对身后的侍卫说道:“你们就在此处等候,莫要跟来,我与刘参军去去就回。”
侍卫们面露迟疑之色,为首的一位抱拳上前,说道:“殿下,这万万不可啊,您的安危事关重大,若是没有我等保护,万一……”
朱芷蘅柳眉一竖,打断他的话:“休要多言,我意已决。有刘参军在,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将刘参军的马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