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灿眉头猛地一紧,神色大变,惊叹道:“四万人?如此庞大的队伍,人吃马嚼,每日耗费的物资可不是小数目,着实不易啊!”
李平安重重地点点头,感慨道:“是的,大人。若非刘大人足智多谋,屡立奇功,多次夺得敌军辎重,恐怕我等早已难以为继。”
李时灿又问道:“巡抚衙门可曾对你们有所资助?”
李平安苦笑着摇摇头,无奈道:“大人,巡抚衙门何时对我等有过资助?非但如此,此前我等夺下商丘,分得的部分辎重被送往开封,剩余的还被那苏京带去了山东,就连火器也一并丢失。”
李时灿眉头一挑,说道:“此人,我在开封府时便有所耳闻。华而不实,徒有其表。前番虞城失利,他难辞其咎。在山东,亦是畏敌如虎,毫无胆略。巡抚王大人已上书朝廷,请求对其责罚。”
李平安叹了口气,感慨道:“哎,若非他从中作梗,我们虞城也未必会失利。”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这不过是事后的感慨,于事无补,于是赶忙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李时灿微微点头,说道:“多谢李团副告知我这些详情。如你所言,这仪封之地的艰难处境,丝毫不逊于归德其他地方啊。”
李平安再次点头,说道:“此地若要恢复往昔生机,确实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与精力。其实刘大人也曾与我等提及,如今河南面临的最大问题,便是流贼。流贼所喊的口号极具蛊惑力,他们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一旦陷入饥荒,再加上流贼口号的煽动,为了一口吃食,便纷纷加入流贼队伍,使得流贼势力愈发壮大。而我们这边,连维持农田耕种的人手都难以保证。”
李时灿缓缓起身,对着李平安微微弯腰行礼,说道:“多谢李团副,你这番话让我深感责任重大。若刘大人归来,烦请第一时间告知于我,我也好上门拜访,共商应对之策。”
李平安见状,连忙起身,诚惶诚恐地说道:“大人,使不得,使不得。我已派人前往迎接刘大人,想必此刻大人正在归途中。”
此时,刘庆正快马加鞭,奔驰在回城的路上。他心中虽因诸多事务而烦闷不已,听闻新来的上官已到,无论如何也得回去拜会。想到即将面对两位素未谋面的上官,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知他们性格如何,行事风格怎样。
刘庆带着亲兵,风驰电掣般冲进了仪封城。他来不及回家更换衣物,身上还带着旅途的风尘,便径直朝着县衙奔去。
李时灿正坐在县衙大堂内,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抬眼望去,只见数人匆匆走进来,他立刻起身离座,快步上前,拱手行礼道:“刘大人,你可算回来了,这一路奔波,辛苦了!”
刘庆见李时灿如此热情随意,心中原本紧绷的弦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他依照官场礼仪,不情不愿地欲行那跪拜之礼,却不料李时灿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他,说道:“刘大人,不必行此大礼。本官初来乍到,往后还得仰仗刘大人多多帮扶才是。”
刘庆顺势起身,说道:“大人请坐。”
李时灿拉过刘庆的手,热情地说道:“刘大人,你也请坐。今日咱们就敞开了聊聊,共商仪封发展大计。”
两人并肩坐于堂前,李时灿并未端着知县的架子上座,而是与刘庆平起平坐,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由衷赞叹道:“刘大人,昔日匆匆一面,今日得与大人详谈,方觉大人一表人才,年少有为,果真人不可貌相。大人年纪轻轻,便能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番名堂,实乃人中龙凤。”
刘庆听闻,神色谦逊,连忙起身,拱手回礼,言辞极为老辣得体:“下官惶恐,实不敢当大人如此夸赞。吾之所成,全赖麾下弟兄们齐心协力,帮扶有加,方能屡立微功。若无他们舍生忘死,冲锋陷阵,刘某纵有天大本事,也难有作为。”
刘庆坐下后,目光在堂内扫了一圈,见桌上并无茶水,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抬眼看向李时灿,问道:“大人,你此来仪封,竟未带侍从?这堂内也不见有人奉茶。”
李时灿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无奈说道:“实不相瞒,我乃只身前来赴任,家眷皆留于老家中。一来路途遥远,世道又不太平,恐家眷跟着受苦;二来……” 他微微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然,“实因囊中羞涩,无力多带人手。”
刘庆听闻,眉头皱得更紧,关切道:“大人若有需要,我即刻派人寻几个可靠之人来,供大人差遣,大人意下如何?”
李时灿轻轻摇头,婉拒道:“如今世道艰难,百姓困苦,我身为父母官,理应与民同甘共苦,能省则省,不必再添人手。我一人也能应付得来,无需劳烦刘大人。”
刘庆何等聪慧,一眼便看出李时灿此举并非仅仅是无所顾虑,估计是因银子短缺所致,于是直言问道:“大人,可是为银子之事而担忧?若大人有难处,不妨直言,卑职也能略尽绵薄之力。”
李时灿听刘庆这般直白地问出心中所想,脸上微微一红,讪讪地回道:“让刘大人见笑了。我来此地之前,便知仪封荒凉,百废待兴。我为官一向不愿扰民,那点俸禄虽不多,但省着点花,倒也够家中开销。只是招募侍从,又需一笔费用,实在难以负担。”
刘庆微微皱眉,疑惑道:“我听闻此次任命各处官僚,不少人都是花了银子买官的吧?这世道,竟成了这般模样。”
李时灿听到刘庆提及此事,脸上更显尴尬,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他的眼神闪躲,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刘庆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已然明了几分,笑着说道:“大人,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心中好奇罢了。如此百废待兴、穷困潦倒之地,本是苦差,为何上任也得花银子?实在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