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见状,连忙起身,对着众人拱手行礼,诚恳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并非我刘某人不愿断案,实乃朝廷有明确法度。我仅为县丞,依律无权定案,更何况此案涉及知县之子,我更是无法擅自决断。但请各位放心,我定会将此案详细呈送开封府,相信开封府定会秉公审理。若有不公,各位可随时来找我刘某人问责。”
人群中,有人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县丞无权定案乃是朝廷律法规定。但也有人高声叫道:“说得好听!原本以为刘大人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却原来也是一丘之貉。俗话说,官官相护,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此人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众人的心,也让原本稍显平静的局面再次紧张起来。
堂外听审的百姓们,听到这话,也随之鼓噪起来。王虔见势不妙,忙派人抽调团勇前来维持秩序。当手持武器的团勇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百姓们与团勇瞬间形成对峙之势。刘庆见状,急忙高声喊道:“不得对百姓动武!”
然而,有了刘庆这道不得动武的命令,人群中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以为有机可乘,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团勇和大堂方向扔了过来。团勇们无奈,只得用肉身抵挡,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王虔见状,心急如焚,大声吼道:“举盾,逼开他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领着团勇,艰难地将一干人犯和刘庆团团围住,试图护送他们回营。但民情激愤到了极点,百姓们仍旧在高声叫嚣着:“狗官!还我公道!”
甚至有人情绪失控,吼道:“冲进去,杀了那知县!”
那群愤怒的百姓,如汹涌的潮水般,不顾一切地朝着县衙内冲去。手无抵抗之力的团勇们,虽极力阻拦,却哪里抵挡得住这股狂潮,瞬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刘庆见局势已然失控,心中焦急万分。他目光一扫,拿过身边团勇手中的一杆火铳,来不及多想,伸手抄起,迅速对天鸣放。“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若晴天霹雳,瞬间在县衙内外回荡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间,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些冲在前面的百姓,本能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纷纷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身体,生怕被火铳击中负伤。
然而,当众人看清刘庆是向天放枪后,愤怒的情绪再次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他们稍作停顿,随即便又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那架势仿佛要将整个县衙掀翻。
刘庆见状,面色一沉,大声喝道:“尔等莫要以为我等真不敢动武!若不是念及尔等皆是良民,受那程家父子欺压蒙冤,我即刻便将尔等全数下狱,以正国法!”
此时,后堂之中的程林威,听到百姓如雷般的怒吼声,叫嚷着要冲进后堂杀了他,吓得双腿发软,浑身瑟瑟发抖。
直到听到刘庆开枪,又听闻他声称要动武镇压百姓,程林威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喃喃自语道:“他再厉害又如何?他也不敢让我死在这里。若我死了,他也脱不了干系,没好日子过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又找回了些许往日的威风。身旁的两美妇,见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视,但还是连忙堆起笑脸,恭维道:“老爷威武。”
衙门口处,刘庆见百姓们仍有冲势,再次大声怒喝道:“尔等速速退下!今日这一案,虽尔等有的不服判决,但本官已向尔等保证,定会让那恶徒伏法,给大家一个公道。可尔等如今这般冲击县衙,甚至欲杀了知县,你们可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若在律法上该如何论处?那是造反!是犯上作乱的大罪!尔等有几颗人头,敢作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这一阵严厉的怒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百姓们愤怒的火焰上,民情稍微安稳了一些。刘庆见状,又伸手拿过火铳,高高举起,大声说道:“此铳之威力,尔等想必知晓。非我等惧怕你们,实乃我等不忍将屠刀伸向自己的子民。若各位还要继续胡来,我便只能以平叛之辞,行平叛之举。现在,各位都回家去吧。不管是信我刘某人也好,不信也罢,如今你们就只有等待,等待开封府的审理。”
刘庆这一番犀利且诚恳的言辞,让众人面面相觑。百姓们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个软柿子,却不想他手中握有枪杆子,且态度如此强硬。众人心中明白,再闹下去,恐怕真会被他安个谋逆之罪,到时候,不仅讨不回公道,还会连累家人。
待人群渐渐散去后,刘庆长舒了一口气。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滴,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没有哪个愣头青真的冲出来当这个出头鸟。若真到了那一步,自己是杀还是不杀?杀了,于心不忍;不杀,又难以控制局面。
王虔也如释重负,心有余悸地说道:“大人,今日这阵势,可真是骇人啊!若不是大人镇定自若,镇住了场子,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刘庆微微点头,说道:“回营吧。”
刘庆一回至营中,径直唤来王虔道:“你即刻着人,将程才松这伙人,连同他们的认罪口供,一并送往……”
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住,眉头轻皱,陷入沉思。此地乃归德府辖境,按常理,应送往归德府处置。
然而,归德府如今正值重建,百废待兴,局势复杂,恐难以妥善处理此案。思索片刻,他果断开口:“将他们送往巡抚衙门。待我修书一封,一并呈送。”
王虔闻言,面露疑惑之色,忍不住问道:“大人,依惯例,此类案件多送往开封府,为何此番要送往巡抚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