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 崇祯帝摆摆手,神情复杂,“如今内忧外患,只要能退敌,他有这等本事,朕还能苛责什么?” 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喃喃道:“只是时间紧迫,到济南便去了一月,剩下两月……”
“陛下,京城近日颇不太平。” 王承恩见话题转移,忙从袖中掏出密报,“各路探子蜂拥而至,光是前日,东厂便在崇文门拿了三个建奴细作。不过大臣们还算安分,只是……” 他犹豫片刻,“周首辅府中,似有不少人往山东方向去了。”
崇祯帝冷哼一声,龙袍扫过案几:“由他去吧。只要不阻刘庆行事,随他们折腾。” 他走到蟠龙柱下,望着柱上张牙舞爪的金龙,许久才道:“但愿这刘子承,别让朕失望。”
殿外忽起一阵风,卷得檐下铜铃乱响,惊飞了栖在鸱吻上的寒鸦。王承恩望着皇帝落寞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 —— 这天下事,怕是比这紫禁城的九曲回廊,还要难走啊。
刘庆率军甫至曹县,尚未安营扎寨,便见丁三策马出城而来。只见那丁三身着戎装,胯下乌骓马矫健如龙,一路风尘仆仆却神色昂扬。
刘庆瞧见丁三,不禁蹙眉,眉头拧作一处,似有千般思绪涌上心头,口中喃喃道:“这丁三如何在此?”
李平安见状,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轻声道:“将军,这厮怕是见我军出征,按捺不住心中热血,便匆匆赶来。”
刘庆闻言,不禁忧心忡忡,眉头锁得更紧,道:“他贸然来此,万一让小宋集陷入混乱,那该如何是好?”
此时,丁三一路狂奔而来,纵马疾驰间,扬起一片尘土。待他奔至近前,瞧见刘庆凝重的模样,心中不禁一紧,“咯噔”一下。他忙不迭地跳下马,神色陡然严肃起来,单膝跪地,高声道:“末将率小宋集千人来助将军!”
刘庆见状,顿时脸色一沉,黑着脸呵斥道:“胡闹!你何曾得我将令,便擅自出兵,此等行径,该当何罪?”
李奇才见势不妙,赶忙跳下马来,走到刘庆身旁,轻声道:“将军息怒,丁三此番也是一片好心。丁三,你快向将军说说,你如何调兵出动的?”
丁三咬了咬牙,挺直身子,解释道:“将军,其一,末将对山东境内之路线颇为熟悉,此去想必能为大军提供些许助力;其二,我带了新近打造的火器前来,恳请将军过目。”
丁三这番言语,似有几分道理。刘庆的脸色稍缓,只是眸中仍有疑虑,冷冷道:“若小宋集有失,我定拿你是问。起来吧,把那火器拿与我看。”
丁三连忙跑到马前,麻利地解下一支乌黑发亮的火铳,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刘庆见那火铳,不禁有些惊讶,忙跳下马来,伸手接过,仔细端详。这火铳确实比之前的要细长不少,隐隐竟有几分现代步枪的雏形。他轻轻抚摸着那乌黑的枪身,感叹道:“此铳倒是不差,可惜仅此一支。那钢材的炼制情况,如今如何了?”
丁三挠了挠头,面露难色,道:“将军,工匠们尝试了各种方法,灌钢法、炒钢法都用尽了,可这钢材仍旧难以保持一致。也难怪,能用来打造此铳的钢本就难得,确实不好保存。此番所炼钢材,百枝之中仅有这一枝能连续击发百次而无损。”
刘庆微微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惋惜:“看来,大规模打造此等火器,尚需时日。”
丁三接过话茬,兴致勃勃道:“不过,大人,如今匠人们依照大人的图纸,精心打造了一台蒸汽机。虽说还未臻至完美,但已能驱动风箱。”
刘庆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笑:“用蒸汽机来推风箱,当真是奇思妙想。罢了,就让他们慢慢琢磨吧。我如今无暇回小宋集查看,你且率部在前带路。”
丁三闻言,喜出望外,连忙应道:“我就知庆哥儿不会为难我的。”
刘庆佯作发怒,瞪了他一眼:“此等好事,仅此一回。倘若再有下次,你自己斟酌着办。”
丁三忙大声应道:“诺。”
刘庆一边抚摸着这犹如珍宝般的火铳,一边微微皱眉,轻声道:“奇怪,这枪管怎会如此光滑?”
丁三眨了眨眼,解释道:“庆哥儿,这是匠人们的奇思妙想,用水车带动铳管,再以磨石精心打磨而成。”
刘庆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他们竟有这般本事?”
丁三狡黠地拈着手指,笑道:“如今庆哥儿忧心铁石不足,集里便暂停了火器打造,大家绞尽脑汁,想着法子钻研如何将火器打造得更好。”
刘庆微微点头,忽然瞪大双眼,似笑非笑地盯着丁三:“我命你将小宋集的火器、火药带来,你是连人都一并带来了?”
丁三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庆哥儿,我这也是遵照您的命令行事。反正大军操练,也需人手操练火器,我这几人天天操练几铳,可比那些从未摸过火铳的人强上不少。”
刘庆抬手捂额,无奈地低声道:“你就如此爱钻空子,总有一天会把小命玩完。”
丁三咧嘴一笑:“庆哥儿,我还给您带了份好东西来。”
刘庆挑了挑眉,淡淡道:“还有何物?”
丁三伸手指向慢悠悠摇过来的两牛车道,道:“那田、不,是孙苗让我带了这些酒来,还托我给您带了一封信。”
刘庆轻声念道:“她叫孙苗。”说着,伸手接过信,粗略一看,信中并无特别之处,倒似一封普通家书。只见孙苗在信中提及,她在仪封过得很好,李知县对她颇为照顾。如今仪封已有人归来,她的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只可惜如今商队未出,她酿造的酒也卖不出去多少,便将这许多酒都送到了军营。如此云云。
刘庆收起信,看向丁三,问道:“她现在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