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了吧。” 他摆了摆手,声音低沉得可怕,“明日,朕要看到一份像样的捐银名单。”
当夜,周延儒府中,张捷恭敬地递上一份密信:“大人,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办了。只要刘庆深陷济南,无论胜败,他都再无翻身之日。”
周延儒摩挲着手中的翡翠扳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做得好。记住,在朝堂上,永远不要让皇帝觉得自己的决策是错的,哪怕...... 那是唯一正确的路。”
左顺门前的僵持持续到深夜,月光将官员们的影子拉得歪斜扭曲,如同他们各自心怀的鬼胎。崇祯帝在乾清宫内来回踱步,案上摊开的捐银簿上,周延儒的 “一百两” 刺得他双眼生疼,其余官员的数额零星可数,竟凑不出一支千人军队半月的粮草。
“传高名衡。” 崇祯突然停住脚步,烛火在他眼底映出暗红的光。不多时,高名衡匆匆入殿,官服还带着左顺门前的夜露寒气。“你看看这!” 皇帝将捐银簿甩在地上,“满朝公卿,口口声声忠君报国,却连几万两银子都挤不出来!”
高名衡望着狼藉满地的奏折,心中五味杂陈。他捡起捐银簿,沉声道:“陛下,臣斗胆直言。周延儒此举,意在将刘庆架在火上烤。若刘庆强攻济南兵败,可治其丧师辱国之罪;若侥幸取胜,亦会因功高震主遭群臣嫉恨。” 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份密报,“且近日有暗线来报,周府与山东的清军细作似有书信往来。”
崇祯瞳孔骤缩,猛地夺过密报。烛火跳动间,纸上模糊的字迹仿佛化作周延儒阴鸷的笑脸。“这个老匹夫!” 他气得浑身发抖,“朕赐他良田美宅,他却如此算计!”
与此同时,周延儒府中灯火通明。张捷捧着新收到的密信,疾步而入:“首辅大人,济南传来消息,阿巴泰在城中大肆征粮,百姓怨声载道。刘庆已派人散布消息,称清军即将屠城。”
周延儒转动着翡翠扳指,眼中闪过狠厉:“妙。刘庆这是要激起民变,逼阿巴泰出城决战。传令下去,让御史台明日参他一本,说他‘煽动百姓,意图不轨’。”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按在济南城位置,“只要他敢强攻,无论胜负,都得脱层皮。”
第二日早朝,朝堂气氛剑拔弩张。张捷率先出列,官帽上的獬豸冠随着动作晃动:“陛下!刘庆在济南私蓄死士,煽动百姓与清军为敌,分明是要将山东变成第二个流贼窝!此等行径,不可不察!”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礼部侍郎钱谦益捋着胡须,摇头叹息:“刘庆虽有战功,但如此行事,恐失民心。” 他与周延儒素有往来,此刻自然要帮腔。
高名衡立刻反驳:“张大人无凭无据,岂可血口喷人!刘将军在山东屡战屡胜,解救百姓无数,深得民心!”
双方争执不下时,崇祯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够了。周延儒,你说该如何处置?”
周延儒心中一喜,以为皇帝动摇,忙道:“依臣之见,当立刻下旨斥责刘庆,命他停止一切激进行动,限期将清军逐出山东。若逾期未完成......” 他故意停顿,“军法处置!”
崇祯盯着周延儒,突然冷笑:“军法处置?好啊,周卿家既然如此关心山东战事,不如亲自带兵前去?”
周延儒脸色骤变,扑通跪地:“臣...... 臣年老体衰,恐不堪重任......”
“哼!” 崇祯一拍龙椅,“你既不能上阵杀敌,又不愿捐银助战,却在这里对前方将士指手画脚!来人,传朕旨意:刘庆按原定方略行事,驱逐清军出关即可;再有官员敢恶意中伤前线将领,严惩不贷!至于捐银......” 他目光扫过群臣,“三日后,朕要看到十万两白银,否则,都别想好过!”
退朝后,周延儒面色阴沉地回到府中。张捷小心翼翼道:“首辅大人,这......”
“无妨。” 周延儒握紧拳头,“刘庆只有万人,阿巴泰困兽犹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就算他侥幸胜了,我也有办法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他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狞笑,“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济南城外,刘庆立于土丘之上,望着城头猎猎作响的八旗军旗。夜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数千火铳兵与骑兵早已在夜色中完成部署,二十门山炮被黑布严密遮盖,炮口如同蛰伏的巨兽之口,静待着猎物的到来。他想起近日收到的百姓密报 —— 阿巴泰为筹备粮草,已开始在城中强征民户,老弱妇孺的哭声日夜不绝于耳。
次日的早朝,两派大臣顿时吵作一团,争吵声、斥骂声此起彼伏。崇祯帝猛地拍案而起,龙袍扫落案上奏折:“都给朕住口!周延儒,你三番五次针对刘庆,究竟是何居心?” 皇帝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周延儒,吓得他浑身一颤,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臣、臣只是忧心社稷……” 周延儒结结巴巴地辩解,却被崇祯帝厉声打断:“好一个忧心社稷!你身为首辅,不曾为前线将士筹措一粮一饷,却在朝堂上搬弄是非!来人,将张捷拖出去,杖责二十!”
殿内众人皆惊,周延儒更是面如死灰。就在此时,一名太监匆匆入殿,手中捧着加急战报:“陛下!山东急报!刘将军于昨夜奇袭清军粮草大营,烧毁敌军半数辎重!”
崇祯帝接过战报,看着上面 “歼敌三千,缴获战马千匹” 的捷报,眼中闪过狂喜之色。他高举战报,朗声道:“看看!这才是朕的好将军!传朕旨意:着刘庆加封为平虏侯,赐蟒袍玉带!至于你们……” 皇帝的目光扫过周延儒等人,“若再敢诋毁功臣,休怪朕无情!”
周延儒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心中恨意翻涌:“刘子承,你莫要得意太早。阿巴泰还有五万精锐,且看你如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