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皇太极临终前浑浊却殷切的眼神,唤来画师:传旨,邀请蒙古四十九旗贵族,就说太后要为福临举办草原联姻盛会。
月圆之夜,布木布泰独自登上凤凰楼。寒风卷起她的孝袍,露出脚踝上的银铃脚链 —— 那是科尔沁出嫁时的嫁妆。
远处,盛京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更夫的梆子声混着伤兵的哀嚎传来。她望着北方草原的方向,那里正酝酿着新的风暴;再看向南方,山海关外的烽火似乎从未熄灭。
她轻抚腹部,喃喃道“儿啊,这一切都是你父亲所造成的,要是有一日,你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为娘如今如此难过。”
当吴三桂 尽复辽东三城 的捷报裹着八百里加急的尘土送入午门时,文华殿内的鎏金兽首香炉正吞吐着龙涎香,却掩不住满殿令人窒息的压抑。
崇祯皇帝死死盯着奏疏上刺目的朱砂大字,指节深深陷进黄绢,仿佛要将这颠倒黑白的文字剜去。
陛下!吴总兵大破建奴,此乃十年来未有之胜! 周延儒甩动象牙笏板。
他踏前半步,袍角扫过青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激昂:请封赐爵,赐蟒袍玉带,以彰天威!
话音未落,御史台官员齐刷刷解下腰间绯鱼袋,银鱼坠子砸在丹墀上发出清脆声响,震得梁间铜铃嗡嗡作响:吴三桂收复失地,是社稷柱石!
崇祯的目光扫过群情激昂的臣子,今日朝堂,竟无一人提及那赈济灾民的米粥,如何填补了边军的军晌。
刑部左侍郎郑三俊的声音突然刺破死寂:按祖制,收复重镇当封侯爵! 这句话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沸腾的声浪,群臣的附和声中,建奴仿佛真的是被吴三桂单枪匹马逐出关外。
都住口! 崇祯抓起御笔狠狠掷出,狼毫在空中划出暗红的弧线,在蟠龙柱上绽开墨花,宛如一道伤口。刘庆血战济南,歼敌数万;吴三桂不过进驻空城,何德何能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间像被一团浸血的棉絮堵住。抬眼望去,周延儒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内阁联名要求彻查刘庆私铸火器的奏折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满朝文武早已结成密不透风的罗网,将真相牢牢禁锢,只留他困在这金銮殿中。
夜幕笼罩京城,乾清宫内烛火摇曳。崇祯枯坐在御案前,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疏几乎将他淹没。
内库账簿摊开在案,刘庆上缴的千万两白银化作密密麻麻的账目:各府的粥厂、蓟州的城墙、江南的漕运...... 可这些字迹在群臣口中,不过是轻飘飘的 分内之事。
他颤抖着抓起朱笔,却迟迟落不下。
最终,他不得不从仅剩的内帑中拨出二十万两。朱批落下时,笔尖在 定边侯 三字上洇出墨团。
恍惚间,他听见自己沉重的叹息,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曾经那个立志中兴大明的少年天子,如今却要为了所谓的 朝局安稳,亲手将功勋颠倒,将忠良辜负。
这紫禁城之外吴三桂,战旗飘,建奴见了嗷嗷叫......嬉戏着,百姓们欢呼吴三桂的 ,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那个真正在战场上流血拼命的刘庆,那个将千万白银充入内帑的功臣,那个真正为大明朝边关一战定乾坤的人。
陈永福来到了汜水,他拿着朝庭新下发的庭议,而其中吴三桂被册封为定边侯,赐蟒袍玉带,且赏银二十万两,封地。。。。。。。
开封府中对此也是议论纷纷,虽然刘庆同为河南人,但官场之上,交道却仅为泛泛,对其中虽然明了,但也无人说上一二,这里也毕竟不是京城。
陈永福得此,却急了,率上亲卫从禹州赶来。
顺治元年,盛京崇政殿内六岁的顺治帝蜷缩在龙椅上,明黄龙袍下露出绣着虎头的缎靴,懵懂地望着下方争执的群臣。济尔哈朗与多尔衮分立御阶两侧,前者蟒袍上的海水江崖纹沉稳厚重,后者玄色锦袍绣着的海东青展翅欲飞,两股无形的威压在殿内激烈碰撞。
如今我大清损兵八万,战马折损十之有七! 济尔哈朗拄着镶玉拐杖,声如洪钟,当务之急是固守盛京,厉兵秣马。待火器补足、粮草充裕,定要南下踏平山海关,取刘庆与吴三桂首级,一雪前耻! 他的目光扫过两黄旗大臣,索尼、鳌拜等人纷纷按刀起身,甲胄碰撞声铮铮作响。
多尔衮折扇轻挥,湘妃竹骨撞出清脆声响:济尔哈朗贝勒此言差矣!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明军在山海关增兵五万,凭我等残部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说着展开一卷泛黄舆图,指尖重重戳在朝鲜半岛:李氏王朝暗通明朝,资助火器粮草。若东进朝鲜,可获铁矿十万斤、工匠三千人,更能断大明左臂! 阿济格、多铎兄弟立刻出列附和,白旗部将们的朝服下摆扫过青砖,带起一阵骚动。
殿内顿时炸开锅。两红旗的代善之孙阿达礼突然高呼:我等八旗儿郎何时变得如此畏缩?当年太祖爷十三副遗甲起兵......
话未说完,范文程越众而出,青布儒袍在蟒袍如林的朝堂上格外显眼:诸位王爷,朝鲜三面环海,平壤城高池深。然其粮草丰饶,工坊精巧,若得此地...... 他展开一幅手绘图纸,上面标注着朝鲜的铁矿分布与港口位置,不仅能补充军械,更可打造水师,从海路威胁大明。
济尔哈朗的拐杖重重戳向金砖:范文程不过是个汉臣,安知我八旗铁骑的血性! 此言一出,两黄旗大臣们顿时群情激愤,而多尔衮阵营的白旗将领则纷纷冷笑。小皇帝被这声怒吼吓得一颤,布木布泰在垂帘后轻咳一声,声音虽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两位辅政王,先帝遗愿是入主中原。无论西进、东进,皆应为长远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