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未干,他又匆匆补上一行小字:沿途设十二道关卡,严密监视。写完后,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轻声呢喃:刘庆,莫要让朕失望......
南召城外的秋霜裹着肃杀之气,将
军旗凝成暗沉沉的硬块。刘庆扶着了望塔斑驳的木栏。
乌云翻涌的天际突然传来零星马蹄声,惊起芦苇荡中数百只寒鸦,黑压压的鸦群掠过军旗,将
字割裂成破碎的残片。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杂乱却急迫的节奏,分明是八百里加急的奔袭之音。掌心渗出的冷汗浸透了铁甲内衬,刘庆望着地平线处扬起的烟尘,突然想起洛阳城破那日,同样的马蹄声带来的是百姓欢呼,而此刻却像催命的丧钟。
陈永福滚鞍下马时,披风下摆还沾着三日急行的泥浆。这位兄长踉跄着抓住他的手臂,粗重的喘息喷在他耳畔:贤弟!周延儒那老匹夫在陛下面前......
话音未落,圣旨已展开在风中,即刻进京述职 的朱砂大字刺得刘庆眼眶生疼。他死死攥着明黄圣旨,指节在绸缎上压出深深的褶皱,恍惚间竟觉得这圣旨比渑池峡谷的流矢更锋利。
暮色浸透营帐时,陈永福的拳头第三次砸在案几上,震得酒盏里的仪封春溅出朵朵酒花。高名衡大人于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可无奈。。。。。。!
他通红的眼眶里布满血丝,可那些大人们却......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朝堂之事,与开封城中的消息尽数告诉了刘庆。
而他得到的消息自然有些片面,但也可以看出朝庭,乃至陛下对刘庆的不公,他也担心刘庆听闻后,真会揭竿而起,那时,恐怕这只平逆军将成为最为可怕的一支逆军,到那时兄弟相见。。。。。。他匆匆而来,也是怕着这一幕。
刘庆望着杯中摇晃的酒影,洛阳百姓箪食壶浆的笑脸、士卒用胸膛抵挡火铳的惨状,与周延儒阴鸷的面孔在酒液中重叠。他仰头饮尽冷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管,却烧不化心头的寒冰。
陛下要的不是述职。 他突然笑出声,笑声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是要我的兵权。
刘庆能猜得出皇帝和朝中大臣们的一些想法,不外乎就是他刘庆出身低微,而今战功卓越,而他却又更像是个孤臣,让朝中的大人们很是忌讳,再有就是如今的平逆军在这个时代本来就是个bUG,谁只要掌握了,就能立下中兴大明的决定性之功。
而所有人都疏忽了,这平逆军再强,那是有着充足的补给才强的,这是刘庆将山东缴获的绝大多数物资留在小宋集所换来的,更有小宋集的匠人的钻研,劳作而来的。
刘庆对朱由检也算是再一次的失望了,这疑心病极重的明朝末代皇帝最终还是没能逃出怀疑一切,刘庆默默的咽下一口酒“他想要?我给。。。。。。”
陈永福神色黯然的看着刘庆“贤弟。。。。。。”
刘庆故作无所谓道“兄长,今日既然来了,我们也难得喝上一场,今晚我们就好好的喝上一次,来,干了。。。。。。”
校场上的呜咽声比秋风更刺骨。刘庆望着黑压压跪倒的士卒,晨光穿过云层斜斜劈在他身上,将影子拉长投射在军旗上。
将军!让末将护送您进京! 李奇才突然暴起,腰间佩刀出鞘半寸,周延儒那老贼的狗头,末将......
够了! 刘庆的暴喝震得校场回音阵阵,天子诏曰,谁敢抗命?
马蹄踏碎晨雾的刹那,刘庆回头望向连绵的军帐。
告诉丁三,把小宋集的庄子烧了。 风卷走他的声音,话语里的决绝让丁四浑身发冷。当最后一个马蹄印被风沙掩埋,刘庆望着北方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觉得自己再无归处。
京师,周延儒对着阳光转动和田玉扳指,云纹在瞳孔里扭曲成狞笑。去告诉黄道周,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扳指,就说刘庆是来得去不得。
官道扬起的尘土裹着秋末的寒意,刘庆牵着瘦马缓缓穿过平原,山林,忽然想起第一次进京时,怀揣着立功之后的热血与期待,而今却只余满心苍凉。
残阳如血,斜斜地洒在开州官道上,将刘庆的身影拉得老长。他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腰间别着那柄小宋集巧匠精心打造的短管火铳,七棱枪管裹着细密的鲛鱼皮,暗扣机关精巧隐秘。
这一路行来,他不再如往日奔赴沙场时那般行色匆匆,倒像是个云游的浪子,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满目疮痍的山河。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脚边,刘庆不禁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秀姑那甜美的笑容,不知如今在何处绽放;朱止蘅身着素衣,在古佛青灯旁诵经的模样,恍若昨日;还有开封城中,那陈永福所送之礼,那仰慕英雄的花仙子的倾国倾城的容颜,为他抚琴唱曲时的深情,都一一浮现在眼前。而最让他心绪复杂的,当属布木布泰,那个狡黠的蛮夷女子,用一杯下药的酒,换得了一夜荒唐。
“这乱世,何时才是尽头?” 他喃喃自语,若能就此隐入江湖,不再卷入朝堂的纷争,该有多好。可他心中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处境,又岂是想退就能退的?
正思索间,前方十里长亭映入眼帘。亭中立着一道身影,一袭月白斗篷随风轻摆,头戴玄铁笠帽,银丝垂落,掩住面容。亭外拴着一匹矫健的枣红马,正悠闲地啃着地上的青草,马蹄偶尔刨动几下泥土。这画面,倒真有几分江湖侠女的风范。
刘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并未停留,径直朝着亭子走去。可就在他即将穿过亭子时,一道生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庆,刘将军。”
这声音让他浑身一震,脚步也随之顿住。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后,他开口问道:“你是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