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首扛起玉像,踢了踢朱芷蘅的腰:报应?等老子睡了你,再把你献给将军,看谁来报应!
他身后的流贼哄笑着,将搜刮来的银钱,大部分都是周王妃带给朱芷蘅的。妙善挣扎着“不要,师姐。。。。。。”
却被一贼死死踩在脚下,眼看他抬起脚,将要狠狠踏下之时,朱芷蘅尖叫起来“不要。”
那贼瞟了眼贼首,见其点点头,便挪开脚来,朱芷蘅泪如雨下,不光是自己,更是为了惨死的师傅,还有倒地不起的小妙善,她万没想到在这清修之所也会被人这么无视。
朱芷蘅被拖出庵门时,瞥见师太的血染红了门槛上的 南无阿弥陀佛 刻字。
乌骓马铁蹄踏破这山路的虫鸣,刘庆勒缰停步时,马鞍铜铃震落的枝叶簌簌坠地。
眼前安慧庵的山门洞开,月光穿过断裂的门框,照亮佛堂内横陈的师太尸身,以及被反绑的朱芷蘅 —— 她僧衣上的血渍在月下泛着暗紫,宛如绽开的荼蘼。
尔等为何人? 刘庆的声音撞在山壁上,惊起林间宿鸟。他单手持起火铳,燧石击发装置在袖底若隐若现,枪管上镌刻的
二字被夜露洇得发黑。
贼首被火铳的冷光刺得眯眼,见来者只有一人一骑,便拄着锈刀上前。他破靴碾过师太的血脚印,打量着刘庆玄色披风下露出的锁子甲:你为何人?
刘庆的拇指摩挲着火铳扳机,指腹触到镌刻的缠枝莲纹 —— 那是孙苗用胭脂描的平安符。他冷声道:某为刘庆。
刘庆算什么东西? 贼首嗤笑,目光却黏在火铳的精钢枪管上,这玩意... 给老子玩玩。 旁边的喽啰突然拽住他衣角,牙齿打颤:大哥,他... 他好像是刘砍头!
贼首瞳孔骤缩,后退半步时踢翻了香鼎,铜炉在石板上滚动的声响格外刺耳:你... 你是平逆军?
朱芷蘅突然挣断半幅僧衣,腕间勒出的血痕在月光下如红绳缠绕:刘庆!他们杀了师傅! 她激动的吼道,杀了他们!
刘庆心中一沉,火铳枪管微微晃动 —— 他能看见贼众腰间插着的人骨哨,那是流贼惯用的联络工具。但他仍将火铳直指贼首咽喉:放人。
贼首突然狂笑,刀疤脸在月影中扭曲如鬼,刘砍头又如何?老子有十三个兄弟! 他身后的喽啰们举起大刀,长枪,木棍,棍子顶端绑着的人耳在风中摇晃。
放人。 刘庆重复道,拇指压住火铳扳机。这枝特制火铳在刘庆身上,那自然是最好的,他这枝火铳,虽然不如队伍中的火铳射程远,但胜在是精心打造,用的全钢钻孔,铳管短小,且是双管,可连续击发两次。是工匠用百炼钢钻孔而成,双管并列如并蒂莲,药池下方藏着燧石自动击发装置。
贼首盯着他袖口露出的银质扳机,突然挥刀劈来:给老子拿下! 喽啰们嘶吼着扑上,手中的粪叉刮过地面,溅起的火星照亮刘庆冷冽的眼神。
朱芷蘅望着贼众如潮涌去,尖叫道:刘子承,快跑啊!
这声呼喊让刘庆心头剧震,他咬碎口中血沫,拇指狠狠扣下扳机 —— 铅弹击穿贼首咽喉,血柱喷溅在朱芷蘅的僧衣上。
大哥! 喽啰们惊惶失措,却见刘庆手腕一翻,火铳调转方向,第二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冲在最前的喽啰眉心开花,手中的人骨哨掉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呜咽。
可真有人自己要求死的。 刘庆吹灭火铳口的青烟,钢枪管在月光下流转着蓝汪汪的光。他将火铳放回马鞍,手指悄然探入皮囊取出两枚纸包弹。
贼众停了下来,望着倒在血泊中的两人,又看看刘庆手中不断变换的 ,握兵器的手开始发抖。
尔等可怕了? 刘庆在悄然间已经对铳管清理,将纸包弹夹在指间,硝石粉末沾在指甲缝里,若怕,速速离开。
贼众面面相觑,僵持间,刘庆快速将两发纸包弹装入铳管,压下击发锤,抬起火铳。
不知谁喊了一声,贼众如鸟兽散,丢下的玉观音摔在石阶上,碎成几瓣。刘庆看着他们消失在密林深处,才发觉掌心全是冷汗,火铳扳机上的缠枝莲纹已被手中汗水模糊。
刘子承... 朱芷蘅踉跄着扑过来,却在看清他甲胄上的血污时顿住脚步。那是北京城中流贼的血混在一起,在月下凝成暗痂“你受伤了?”。
刘庆收起火铳,跳下马来,摇摇头,解下披风披在她肩上。玄色锦缎带着他的体温,覆盖住她僧衣上的血迹:没事了。
朱芷蘅突然跪倒在地,望着佛堂中倾倒的香炉:你为什么才来啊,师傅... 她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眼泪终于决堤,滴在刘庆披风的麒麟纹上,将绣线晕成深紫。
刘庆轻声道“我们走吧。”
朱芷蘅摇摇头“我要安葬师傅。”
刘庆蹙眉,大军南下,他在这实在是耽搁不起,但看着朱芷蘅那坚定的样子,他亦知道,自己必须要按她的意思来。
安慧庵后菜园里,刘庆的铁镐重重砸在冻土上,迸出的火星转瞬便被寒风熄灭。朱芷蘅跪在一旁,素色僧衣沾满泥水,怀中紧抱着师太的袈裟,哭声断断续续,在空寂的山野间回荡。
妙善倚着石磨,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每一声呜咽都扯动着胸口的伤口,发出压抑的呻吟。
刘庆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自焦急。大军此刻面临着流贼的追击,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但望着朱芷蘅倔强的模样,又想起师太圆睁的双目,他握紧铁镐的手微微颤抖。最终,他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刨土。
铁镐与冻土相撞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每一下都震得虎口发麻,刘庆却浑然不觉。朱芷蘅的哭声、妙善的呻吟,与这单调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悲怆的挽歌。一个三尺见方的土坑呈现在眼前,四周的泥土翻卷着,像一道未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