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口!” 多尔衮猛地起身,玄狐大氅扫过满地狼藉,“今日之败,乃本王轻敌所致。那刘庆能在瞬息间扭转战局,可见其手段狠辣、谋略过人。”
他踱步至舆图前,指节重重叩在山海关的标记上,“我料定,关宁军中必有不满刘庆者。待他们内乱之时,便是我军入关之机。”
“王爷此言太过乐观!” 豪格怒目圆睁,“自朝鲜之战后,我八旗铁骑战无不胜,何时轮到明将在我们头上撒野?” 帐内众人皆面露不忿,目光如炬地盯着多尔衮。
多尔衮面色一沉,忽然抬手解开领口的盘扣,露出颈间狰狞的箭伤 —— 那是松锦之战时明军所留。“你们只记得往日荣光,却忘了战场上瞬息万变!”
他的声音低沉如雷,“太后曾言:‘入主中原需静待天时’。如今,这便是等待的时机。”
见众人仍有不服,多尔衮冷笑道:“若诸位执意强攻,大可向太后请懿旨。届时损兵折将,莫要怪本王未提醒!”
帐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皆知太后手段果决,若真将此事禀明,反对者必遭严惩。
豪格狠狠啐了一口,甩袖出帐。晚风卷着寒意涌入,吹得烛火明灭不定。
多尔衮轻叹道“这刘庆莫非真是武曲星下凡,但凡有他之战,定然能胜,此人真乃我大清之心腹大患啊。”
残阳的余晖透过牛皮帐的缝隙,在刘庆面前的沙盘上投下几道暗红的光痕。他斜倚在虎皮交椅上,染血的披风随意搭在扶手上,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死神的倒计时。丁三带着亲兵肃立帐中,腰间的佩刀泛着森冷的光,整个大帐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关宁军将领们陆续入帐。他们盔歪甲斜,脸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污,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痛心。这场恶战,关宁铁骑折损过半,曾经威风凛凛的两万铁骑,如今仅剩万余,这让每一个将领的心中都像被重锤狠狠地敲击着。
刘庆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吴国贵身上。吴国贵的眼神明显闪躲了一下,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刘庆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的令箭都跳了起来:“拿下!”
这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众将皆是一愣,脸上满是愕然之色。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丁三已经带着亲卫如猛虎般扑上前去,将吴国贵死死摁倒在地。吴国贵拼命挣扎,铁甲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侯爷,你这是做甚?”
刘庆缓步走到吴国贵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冷得能结出冰来:“此人于昨夜派人出关,与建奴密议,欲开关放人进来。我曾说过,不得放建奴一兵一卒入关,你们说,我应该不应该拿下?”
吴国贵被反剪双手,脖颈青筋暴起,像一头发狂的困兽般咆哮着:“你放屁,刘庆,我真他 m 的瞎了眼!你这是为了将军的兵权,有意对付我们兄弟!” 他的怒吼在帐中回荡,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众将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刘庆,眼中满是愤怒与质疑。刘庆却神色自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我为了兵权?也对,我是为了兵权,但我拿着兵权为何?我是为了为大明血仇,我是为了不让建奴入关!你们也与建奴对阵多年,他们如何习性,你们比我更清楚。且不说这些,如今你们将军重伤,将兵权交予我,我还需要夺吗?”
吴国贵涨红着脸,拼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你,你就是如此!你就想安插你的人!想我在关宁军中,已有数十年!”
刘庆负手而立,语气冰冷如霜:“那你是不是要让我请将军来断一断是非?” 他环视众将,目光如炬,“我想将军能说个所以然吧?” 顿了顿,他又逼近几步,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想问一下吴将军,昨夜可是你让移走北水门的拒马、鹿角?今日,你是不是主动带兵于那一方?”
此言一出,大帐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的寂静中,众将面面相觑,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背后的主使恐怕不只是吴国贵,但牵扯到吴三桂,这让他们如何开口?
刘庆见无人应答,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将这厮拖出去,斩了!”
高得捷急忙上前,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侯爷,这个,这个是不是再查一下?”
刘庆转头看向高得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高将军,你觉得是要深挖一下吗?”
高得捷被这目光看得心底发凉,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其他将领也都噤若寒蝉,谁也没想到这一战刚结束,刘庆就要斩杀大将。
刘庆再次抬手,语气不容置疑:“拖出去!”
帐中烛火突然明灭不定,刘庆尚未及下令,一道身影已自阴影中抢出。吴三凤蟒纹箭袖扫过满地令箭,玄铁护腕在烛火下泛着幽光,躬身时腰间玉牌与佩刀相撞,发出清越却带着颤意的声响:“且慢!侯爷,我也不是为其求情,只是国贵在军中多年,其部下也是其一手调教,倘若侯爷如此,我恐其部下不满,不利于……”
刘庆的瞳孔骤然收缩,案上青筋暴起如虬结的古藤。他缓缓转动手中鎏金错银的令箭,金属表面倒映着吴三凤躲闪的目光,突然将令箭重重拍在檀木案几上,惊得帐顶积尘簌簌而落:“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与建奴互通有无!” 话音如冰棱破空,“但从今日起,再有与建奴有联系者 ——” 他猛地抽出半剑,寒光映得众人脸色发白,“休怪我不讲情面!”
夜风卷着血腥味灌进帐中,吹得悬挂的舆图哗哗作响。刘庆抓起泛黄的名册,纸页翻动间扬起呛人的灰尘。“你们要么是吴老将军的旧部,要么是吴将军一手栽培,或顶着吴家姓氏,或连着姻亲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