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内侍低声说 “河南的檄文已到山东” 时,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厉声道:“传旨,让刘泽清率部去剿了王汉那老匹夫!”
史可法坐在一旁,看着马士英唾沫横飞的模样,忽然想起崇祯临终前的眼神。他悄悄将河南的檄文折好,藏进袖中 —— 那上面 “先帝骨血” 四个字,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此时的潼关,刘庆看着王汉派人送来的檄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将檄文递给杨仪:“看来,这天下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小宋集,德妃抱着慈延站在廊下,望着天边的晚霞。王汉的檄文声从街市上传来,夹杂着百姓的欢呼。她轻轻抚摸着皇子的头顶,低声道:“延儿,你看,还是有人记得你父皇的。”
大同府的青砖墙上,还留着鞑子攻城时的箭簇,被风吹雨打得锈迹斑斑。姜镶坐在府中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自打听闻李自成从京城逃走,他暗庆自己赌对了 ,他以要固守大同为由,提前率军回了大同,李自成逃至太原之时,派人来催他出兵驰援,他愣是装病躲在府里,任凭使者磨破嘴皮也纹丝不动。
“从龙之功?” 他嗤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口,滚烫的茶水烫得舌尖发麻,却也让他更清醒。那李自成不过是个泥腿子,凭着一股子蛮劲闯成了气候,真以为能坐稳九五之位?如今兵败被擒,那些跟着他起哄的,怕是连骨头都要被碾碎。
他姜镶可没那么傻。大同城高池深,粮草充足,手里又握着三万边军,只要守住这座城,管他天下是谁的,他都能待价而沽。
“老爷,门外有几个商人求见,说有上好的皮货要献给您。” 门房的声音在廊下响起,带着几分迟疑。
姜镶眉头微挑。这兵荒马乱的,哪来的商人敢往大同跑?他挥了挥手:“带进来。”
片刻后,三个穿着粗布棉袄的汉子走进厅中,为首的那人颧骨高耸,眼神阴鸷,双手拢在袖中,指节却透着一股常年握刀的坚硬。姜镶的目光在他们腰间扫过 —— 那看似普通的布带里,分明藏着硬物的轮廓。
“草民见过姜大人。” 为首的汉子拱手,口音里带着一丝关外的生硬。
姜镶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建奴的人,还是来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意:“几位从哪里来?这大同城里,可许久没见过像样的皮货了。”
那汉子抬头,与姜镶对视一眼,眼中的警惕淡了几分:“草民们从北边来,听闻大人镇守大同,威名远播,特来献上些薄礼,望大人笑纳。”
姜镶没接话,只是对门房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前厅。”
门房们应声退下,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人。姜镶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说吧,你们找我,究竟有何事?”
为首的汉子也不再遮掩,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着满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我等奉大清摄政王旨意而来,特来与姜大人商议大事。”
果然是建奴。姜镶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诧异的神色:“大清?摄政王?几位怕是找错人了吧,我姜镶乃是大明的总兵,岂能与你们这些……”
“大人何必装糊涂。” 那汉子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傲慢,“如今明廷分崩离析,南京立了个福王,河南又有个小皇子,天下早已乱成一锅粥。我大清铁骑已破宣府,离大同不过百里,大人难道要顽抗到底?”
姜镶靠回椅背上,手指把玩着茶盏的盖子:“顽抗?我可没说。只是大同乃是大明疆土,我身为守将,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他看着那汉子,忽然笑了,“再说了,我凭什么信你们?当初你们说要与明廷休兵,转头就攻进了山海关,这出尔反尔的本事,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那汉子脸色微沉:“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大清愿与大人合作,只要大人打开城门,献上大同,摄政王说了,封大人为世袭罔替的亲王,辖制山西全省。”
“亲王?” 姜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茶水都洒了出来,“你们摄政王倒是大方。可我姜镶要是想要这山西,凭自己的本事也能打下来,何必仰人鼻息?”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再说了,你们刚在山海关吃了刘庆的亏,如今还有力气打大同?”
那汉子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想到姜镶对关外的局势如此清楚。他深吸一口气:“刘庆虽勇,却被困在河南,无暇北顾。大人若此时归顺,正是良机。”
姜镶站起身,走到厅中的舆图前,手指重重戳在大同的位置:“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我姜镶在大同经营多年,这城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我的根基。想让我献城,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他转过身,看着那几个汉子:“亲王之位我不敢想,也知道你们给不了。但大同的兵马粮草,必须由我全权掌控,你们不能插手。另外,我要你们的诰命,承认我对山西,陕西的管辖。”
为首的汉子皱起眉头:“此事我做不了主,需回去禀报摄政王。”
“可以。” 姜镶颔首,“我给你们半月时间。半月之后,要么带着答复来,要么就从大同滚出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你们记住,若是敢在大同城里耍花样,休怪我姜镶刀下无情。”
那汉子拱手:“大人放心,我等不敢。”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姜镶走到窗边,望着城外连绵的群山。建奴的条件虽诱人,可他心里清楚,这些人狼子野心,今日能封他为王,明日也能夺他性命。
“来人。” 他喊道。
“将军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