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芷蘅顿时不高兴了,柳眉微蹙,脸颊泛起薄红。刘庆见状连忙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没必要跟着我着急,哎,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朱芷蘅见他窘迫的模样,神色稍缓,轻声道:“娘娘其实也对我说过,让周王府从宗室里挑个人来做这个皇帝。我没敢和我父王说,我怕他真有了这个想法,反倒惹来祸事,于国于家而言都非好事。”
刘庆闻言沉默下来,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他何尝没想过这个办法,可周王一支虽是宗室,却早已远离权力中心,论正统远不及先帝遗子,强行拥立只会引来更多非议。
“这不行。” 刘庆断然摇头,“周王爷是个厚道人,让他做这皇帝,怕是会被那些老臣架空,到时候局面只会更乱。”
朱芷蘅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事啊,终究绕不开娘娘和皇子。” 她顿了顿,忽然抬头看向刘庆,“你真的觉得非立皇子不可?哪怕知道这会让娘娘忧心不已?”
刘庆望着行宫深处那扇紧闭的朱门,语气沉重:“我也不想如此,可眼下这局势,容不得我们犹豫。南京虎视眈眈,流寇尚未肃清,若不尽快确立正统,凝聚人心,只怕这好不容易稳住的局面就要再次崩塌。到时候别说中兴大明,能否守住这河南之地都未可知。”
朱芷蘅看着他眼中的疲惫,心中忽然有些不忍。她轻声道:“娘娘其实最怕的,是将来皇子长大,若能力不足,你会。。。。。。她要的不是什么荣华富贵,只是一个安稳的承诺。”
刘庆闻言怔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喃喃道:“这未发生之事,充满变数,我如何能保证?江山社稷的事,从来不是一句承诺就能万全的。”
朱芷蘅摇摇头,将念珠绕回腕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承诺或许轻如鸿毛,但若没有这份心意,娘娘终究难安。”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素色裙摆,“我也去陪陪娘娘,想来她也是极郁闷的。”
刘庆连忙侧身让开道路,望着她清丽的背影轻声道:“你多开解一下娘娘,就说我之所以不敢轻易保证什么,只因我并未想在新朝谋求一席之地。待天下安定,海晏河清之时,就是我解甲归田,陪妻伴儿之时。”
朱芷蘅脚步微顿,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情绪复杂:“你的想法,可有实现之日?” 说罢,她不再多言,转身踏着青石板路往里走去,飘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刘庆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解甲归田?这四个字说出口容易,又有几人能真正如愿?
对于史可法,其人刚正忠烈,刘庆并非是没有将其招致麾下的想法。毕竟在这乱世之中,能有这般忠肝义胆之人,实属难得。
可一想到史可法在南京朝堂的种种作为,刘庆又不禁心生不屑。他一味地拘泥于旧制,空有一腔热血,却在应对时局变化时,屡屡错失良机,使得南京朝廷在诸多关键决策上,陷入僵局。如今,史可法此番前来,未曾见到太妃,想必以他那倔强的性子,也会自行返回南京去吧。
刘庆回到侯府之时,远远便听到前厅传来高谈阔论之声。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心中暗自思忖,这王汉还真把侯府当成衙门了,也不看看是什么人,就随意往里带。
他放轻脚步,再仔细听那声音,其中有一道竟有些熟悉。刘庆愣了一下,忙加快步伐走入前厅,看清厅中之人后,不禁失声道:“高,老师……”
厅中与王汉正聊得兴起的高名衡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啊,是侯爷回来了?”
刘庆连忙整了整衣衫,恭敬道:“在老师面前,学生愧不敢当这‘侯爷’之称。”
高名衡却笑着摇头,神色满是欣慰:“当得起,当得起!你如今力挽狂澜,将大明从危难之中拉起,还有何当不起的?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说的可不就是你嘛!哈哈……”
刘庆闻言,脸上泛起一抹讪笑:“老师过誉了,学生不过是尽了些绵薄之力,实在当不得如此夸赞。”
高名衡摆摆手,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你也不必一口一个‘老师’地叫着,说来惭愧,你尊我为老师,可我却从未真正给予你什么指导。”
刘庆一听,立刻正色道:“老师这话严重了。自您因学生之事,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最终无奈辞官之后,学生心中一直愧疚难当。今日老师能来,学生定要好好庆贺一番,以表敬意。”
高名衡再次摇头,缓缓道:“此言差矣,我辞官也并非全然因为你。那时的朝堂,党争不断,吏治腐败,我实在看不到大明的希望。可如今不同,在你所辖之地,百姓安居乐业,治安稳定,工商也逐步焕发生机,这才是大明中兴该有的势头啊。”
刘庆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师过奖了,这都是麾下众人齐心协力的结果,学生不过是做了些统筹之事。”
高名衡捋了下胡须,神色认真道:“我这一路行来,亲眼所见,民心安定,百业待兴,这般景象,就连江南那些繁华之地,也不过如此。这实实在在是你的功劳,不容置疑。”
一旁的王汉也连忙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侯爷每日殚精竭虑,为这一方百姓谋福祉,才有如今这番局面,老师所言极是。”
高名衡话锋一转,正色道:“只是我方才与王大人也谈及国本之事,如今你们手中虽有皇子,可娘娘却迟迟未立君,长此以往,实在不妥啊。”
刘庆与王汉对视一眼,皆是苦笑,随后刘庆无奈道:“老师有所不知,并非我等不想立君,实在是娘娘坚决不愿意,我等也是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高名衡微微皱眉,脸上满是意外之色:“哦?我还以为是你们二人有什么别的想法,本想着亲自前来规劝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