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眼眶瞬间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抬手飞快地抹了下眼睛,声音哽咽:“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是把你当成兄长一般看待。我自小入宫,在深宫里见惯了尔虞我诈,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家人关爱。我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只会摆架子的木偶!如今国破家亡,我不想一个人面对这满目疮痍,我也需要有人能说说话,能给我几分依靠,你却以为我想要…… 想要行那苟且之事!我是陛下的人,就算陛下如今不在了,我也绝不会做出这等辱没皇家颜面的事,你却这样看我……”
刘庆彻底呆住了,看着德妃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肩膀,心中如遭重锤。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德妃深深一跪:“娘娘,是臣口不择言,误会了娘娘的一片心意,还请娘娘责罚!”
德妃却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气恼道:“你是手握重兵的侯爷,是当今天下第一权臣,谁敢责罚你?我要是真罚了你,你的军队怕是立刻就要把这行宫踏平,把我撕成碎片了!”
刘庆闻言心中更是愧疚,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是臣该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污了娘娘的清誉!”
“别打了!” 德妃连忙转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再次抬手的动作,“你这巴掌打得这么响,一会要是有人听见,又该来兴师问罪了。”
刘庆愣愣地看着她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疑惑道:“谁会来问罪?”
德妃飞快地松开手,眼神有些闪烁地移向窗外,声音低了几分:“自然是…… 是某个人。”
花厅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桌上的茉莉茶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两人之间,驱散了几分尴尬,却又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愫。
回廊转角处,长平公主将药碗重重一顿,冰凉的药汁溅出几滴在青石板上。她死死咬着嘴唇,将那句 “奸夫淫妇” 的怒骂咽回腹中,转身愤愤而去。药碗在手中摇摇晃晃,凉透的药味混着花香钻入鼻腔,只让她觉得满心烦躁。
德妃被刘庆方才的话搅得心神不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其实…… 我对你很是崇拜,你可知道?”
刘庆正低头思忖着方才的争执,闻言猛地抬头,惊讶得张大了嘴:“啊?”
德妃避开他的目光,语气却带着几分认真:“你在我心中,就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更是无所不能的奇人。当年你赋闲在家时,是王公公向陛下进言,让你去往朝鲜平乱。王公公特意找了我,我也是在陛下面前极力举荐,才让陛下下定决心派你出征。我那时就知道,你只要不在京中受那些文臣掣肘,无论到了哪里都能光亮一方,事实也果然如我所料。”
她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染上几分悠远的回忆:“我记得曾告诉过你,我能被陛下宠幸,其实也与你有关。当年你在河南剿灭流贼数万,捷报传回京师,陛下龙颜大悦,当夜便宠幸了我。就因这层缘由,我才一步登天做了德妃,更让陛下对我宠爱有加。他总说我是他的幸运符,可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幸运符。”
一声轻叹消散在茶香中,她续道:“原本我以为,会和其他嫔妃一样葬身于坤宁宫,却不料陛下提前安排了我们母子出宫。更没想到,他竟会托付你护我们周全。起初我猜疑过你,觉得你定是权臣之相,可你却始终规矩行事。只是你这副道学先生的模样,实在让人气恼。我想和你拉近距离,做些寻常人家的兄妹,却不想让你误会了我的心意。”
她意兴阑珊的模样,让刘庆心中颇为触动。真是这样吗?他望着德妃眼中那汪澄澈如春水的目光,不由得疑惑起来 —— 难道真的是自己判断错了?他当即拱手道:“娘娘,是臣愚钝,错怪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德妃却突然瞪起眼睛,嗔道:“我真恨不得好好打你一顿板子!可惜我不敢,也舍不得。你说你,当初听我的娶了芷蘅多好,如今这样拖着,真是害了她。”
刘庆愧疚地低下头:“娘娘,此事万万不可,臣已有妻室,实在不能委屈了郡主。”
德妃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固执:“反正我早就说过,你不娶她,就别想让我儿子做那皇帝。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继位,你自己去做!”
刘庆的头垂得更低了:“娘娘明鉴,臣对那个位置绝无半分觊觎之心。”
德妃凝视着他,眼神流转间带着几分深意:“就因为我知道你无心帝位,所以才这么说。其实……”
“娘娘!” 刘庆连忙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无论如何,臣都不会坐上那个位置。”
他撇了撇嘴,露出几分释然的笑意,“人生一世短短数十载,何必活得那般劳累?再过十年,待天下河清海晏之时,我定会功成身退,绝不会再出现在朝堂之上。”
德妃淡淡摇头:“你觉得你的新政,旁人能延续下去?我看未必。你的想法太过于激进,那些士大夫根本无法理解。我知你想循序渐进,可十年时间,根本不够改变根深蒂固的积弊。”
刘庆苦笑道:“激进的东西,不被理解本就正常。能得娘娘理解,已出乎臣的意料,甚至有时,我都觉得娘娘的见识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德妃被他逗得笑出声来,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少给我戴高帽子,我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得很。好了,快起来品茶吧,再放着就要凉透了。”
刘庆依言起身,端起茶杯便一饮而尽。却不料方才还一脸怅然的德妃突然跳了起来,伸手拧住他的胳膊:“我让你品茶!你一口闷了算什么事?是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刘庆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你,你怎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