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被这股力道一带,踉跄着跌入刘庆怀中。
感受到父亲怀抱的温暖和坚实,李嗣安仰起小脸,怯怯地唤了一声:“爹……”
这一声呼唤,让刘庆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方才的些许尴尬也烟消云散。他正想逗弄孩子几句,却听李孝明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那端庄的仪态,开口道:“孤……”
刘庆微微皱了下眉头,打断她:“此处没有外人,不必总是‘孤’、‘孤’的,听着生分。”
李孝明闻言,下意识地撇了撇嘴,那瞬间流露出的娇憨神态,依稀还是当年那个会拽着他衣袖撒娇的朝鲜宗女模样,她低声嘟囔道:“人家……我习惯了嘛。”
刘庆一边轻轻抚摸着怀中孩子的头,一边问道:“你给他取名‘嗣安’?”
“嗯,”李孝明点头,“寓意是希望他能继承父志,保国安民。不过,”她话锋一转,看着刘庆,“为了让他日后在大明生活便利,也为了不让你在朝中难做,我亦给他取了个汉名,叫刘怀远。你看可好?”
“刘怀远……”刘庆低声念了一遍,点了点头,“怀柔致远,寓意不错。”
李孝明却像是被勾起了心事,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陡然几分幽怨:“就算取得不好,你也得忍着!我处处为你、为孩儿考量,可你呢?当年我与孩儿被软禁宫中,朝不保夕,甚至险些被那起子小人侮辱之时,你在哪里?你的心里,可曾真正惦记过我们母子二人?”
说着,她眼圈一红,竟似要落下泪来。
刘庆见她情绪激动,只得将孩子轻轻放下,起身走到她身边,柔声安抚道:“孝明,你莫要如此。那时大明内忧外患,京城局势亦是危如累卵,我实在是分身乏术……”
“是,你大明的事是天大的事!”李孝明低声啜泣起来,泪水终于滑落,“那我们呢?若当时我们母子真遭了毒手,你是不是也就装作不知,任由我们自生自灭?若我此番不率军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永远不来朝鲜看我们一眼?”
她巧妙地将孩子作为情感的纽带,反复强调三人之间的羁绊。
刘庆面对这连番诘问,颇感无奈,苦笑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会如此?原本就想着,待江南战事稍定,便抽空去汉阳看望你们。”
李孝明一边用丝帕拭去眼泪,一边瞥了他一眼,语带讥诮:“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刘庆被她噎得一时语塞,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李孝明见好就收,拉过好奇地看着父母对话的李嗣安,轻声道:“嗣安,先去找嬷嬷玩会儿,母王与你爹爹有要紧事商议。”
孩子乖巧地点点头,跑出了大帐。
帐内只剩下两人,李孝明走到案前坐下,神色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一丝谈判的冷静:“庆郎,我此次率军前来助你,并非全然无私。朝鲜……需要上国的支援。”
刘庆愣了一下:“你需要什么援助?为何不早说?”
李孝明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若早说了,以你的性子,定然会百般推诿权衡,说不定干脆就不让我来了。倒不如我先斩后奏,带着诚意和兵马来了,你再不好意思拒绝。”
刘庆闻言,不禁叹了口气,摇头道:“孝明啊孝明,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合着你最终还是在算计我?”
李孝明淡淡道:“如今这大明,你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定鼎之权。你既是我的王夫,又是嗣安的父亲,我不来找你,又能去找谁?朝鲜历经倭乱、胡乱,又遭鞑子数次蹂躏,人丁锐减,国库空虚得能跑马。虽侥幸复国,然国内百业凋敝,百姓苦不堪言。若你此番不施以援手,我……我也无颜再回国面对江东父老,索性就留在你平虏侯府,做个深居简出的居家夫人罢了!”
李孝明这番话,软硬兼施,将事实与情感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难题不容置疑地抛到了刘庆面前。
刘庆眉头紧锁,面露难色:“孝明,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大明如今国库空虚,即便我力排众议,让户部调拨钱粮给你,我又该如何向朝野上下、向天下臣民交代?”
李孝明却不管这些,扯着他的衣袖,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不管嘛!反正你得帮我想办法!你是我的王夫,你不帮我,谁帮我?”
刘庆被她缠得无法,叹道:“你这是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我自己还在为大明的财政焦头烂额,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李孝明见状,索性拉过他的手,轻轻摇晃,语带撒娇:“庆郎,你就帮帮我嘛,好不好嘛,我的好王夫……”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眼波流转。
刘庆却不为所动,反而瞪了她一眼,抽回手:“莫要对我使这美人计,我不吃这一套。”
李孝明见他油盐不进,顿时负气地将他的手甩开,板起脸来:“好!你狠心!你不帮是吧?那我这就带着嗣安,带着我的大军回朝鲜去!我就对外宣称,天朝平虏侯瞧不上我们这小国的忠心,不屑与我们为伍!哼!” 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刘庆看着她这副耍无赖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你……你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李孝明见他语气松动,又凑近前来,几乎贴着他的耳朵,用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的意味说道:“若是你应下了此事……今夜,孤……我便好好陪你……你可曾想过,一位女王在你身下婉转承欢是何等滋味?”
刘庆呼吸微微一滞,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和那双带着挑衅与诱惑的眼眸,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真是……”
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即便我不应你,你也是我儿子的母亲,我岂能真的坐视不理?”
李孝明在他怀里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嗔怪道:“讨厌!我好歹是一国之主,你就这般随意对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