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李过与高一功率领的五千余中军步兵,正沿着相对开阔的谷地快速行进。
在一处视野极佳、经过伪装的炮兵观察点上。
霍伟手拿千里筒紧紧贴在眼前,镜片中清晰地映出闯军正缓缓进入预设的炮击覆盖范围。
他的嘴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心中快速地计算着最佳的时机。
当看到那面“闯”字大旗和周围的步兵群完全踏入死亡陷阱时。
霍伟一手拿着千里镜,另一只手用力一挥,示意身旁的亲兵可以动手了。
看到火箭后,下一刻,地动山摇!
轰轰轰轰轰……!
整整六十门早已调整好射界、装填满霰弹的虎蹲炮,同时发出了咆哮!
炮口喷出的火焰和浓密白烟瞬间笼罩了炮营的阵地。
正催军疾行的李自成,在听到那尖锐的火箭哨音时,心中便是猛地一沉。
他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果然有埋伏!是洪承畴这条老狗吧!”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判断出官军定然埋伏在两侧山地。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欲拔出战刀,准备命令身边最为精锐的千余老营骑兵向两侧散开搜索、反击。
这样能掩护中军大队人马迅速冲出埋伏圈。
然而,比他命令快了一步,火炮的霰弹已经笼罩在闯军的头上。
李过与高一功所率领的那五千多名步兵,以及恰好位于这个区域的部分老营骑兵成了牺牲品。
卢家军炮手们经过前日的反复试射和测算,早已将射击诸元烂熟于心,此刻的齐射是又狠又准。
刹那间,闯军队列中如同盛开了无数朵由钢铁和血肉构成的血腥之花。
处于炮击中心的闯军士卒,瞬间遭遇了灭顶之灾。
血肉之躯在高速飞旋的金属面前不堪一击。
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内脏四处飞溅,滚烫又廉价的鲜血瞬间将黄土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声甚至一度压过了炮声的余韵。
仅仅是一轮齐射,就在闯军最为密集的行军阵列中,硬生生犁出了数十条血肉模糊的空白地带!
这景象看的李自成目眦欲裂,心如刀绞!
那是他攒了好久的中坚力量啊,被孙传庭追了这么久,都没舍得丢下他们。
现在却变成了一堆堆烂肉。
而每一名老营兵的损失更让他心痛不已。
他抬起发红的眼睛搜寻着,很快就发现了罪魁祸首。
“跟我来!踏平那些炮阵!”
李自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猛地一夹马腹,挥舞着战刀。
亲自率领身边一批最为悍勇的老营骑兵,朝着最近一处仍在冒烟的炮兵阵地猛扑过去!
另一侧,同样暴怒发狂的刘宗敏也发出了怒吼,带着另一股骑兵扑向另一个炮位。
他们要趁着官军火炮发射后装填的短暂间隙,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用马刀将这些可恶的官军炮手乱刃分尸!
这些老营骑兵不愧是百战余生的精锐,虽然遭遇了突如其来的猛烈炮击,依旧爆发出了悍勇之气。
他们发出疯狂的呐喊,拼命催动战马,如同决堤的洪流般冲向炮阵。
距离在迅速拉近,已经能隐约看到炮身后那些忙碌的官军炮手的身影了。
李自成甚至已经能想象到马刀砍入那些炮手身体时的感觉!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射程,准备射出箭矢扰乱对方阵脚之时。
异变再生!
只见在那些炮兵阵地的周围,原本看似只有灌木和乱石的区域。
突然如同变魔术般,齐刷刷地站起了一排排的明军!
他们仿佛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幽灵,出现得毫无征兆,而且一出现便完成了举枪、瞄准的动作。
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阵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燧发枪齐射声!
冲在最前面的老营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墙壁,瞬间人仰马翻!
灼热的铅弹攒射而来,轻易地撕裂了皮甲和血肉,战马悲鸣着倒地,骑士惨叫着摔落。
李自成甚至能感觉到铅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尖啸着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那股灼热感,让他意识到,死神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
他猛地勒住战马,目光急速扫过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那些刚刚还生龙活虎、跟随自己冲锋的老营弟兄。
很多人已经栽落马下,鲜血染红了坡地上的黄土和青草。
每一个熟悉的身影倒下,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这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方才因部队遭遇炮击而燃起的熊熊怒火。
发热的头脑迅速冷却下来,久经战阵磨练出的冷静判断力重新占据了上风。
他迅速分析着眼前极端不利的局势。
身后,有孙传庭率领的秦军步步紧逼,退路已被封死。
两侧,则埋伏着一支拥有恐怖火力的官军。
前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看敌人准备的这么充分,那么必定也是有埋伏的。
看来原计划带领全军通过此地、前往河南寻求生路的想法,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现在能做的只能断尾求生!
放弃大部分队伍,带着精锐,能跑出去多少就跑出去多少,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这条死亡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