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方舟最近没事就在昌平的城头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都快要被他给磨平了。
今天已经是十一月十日了,城头上寒风萧瑟,吹得军旗猎猎作响。
他抬眼望向南方,目光透着无奈。
“保定、庆都……各地此刻怕是早已遍地烽烟,生灵涂炭了吧?”
他心中默念着这些地名,一股无力感混杂着焦躁涌上心头。
自己原本做了各种准备,打算在今年的大战中大杀一场,狠狠打击下鞑子的嚣张气焰。
却不料竟被按在这昌平城内,只能眼睁睁看着同袍在远方的厮杀。
而在这里,已经干巴巴地傻呆了十几天了,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憋闷,让他极其不爽。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本该留守昌平的祖宽,会一直在此驻守。
直到下个月多尔衮、多铎等人分兵深入山东后,才会被朝廷紧急调往山东救援。
这意味着,如果按照这个节奏,他可能还要在这昌平城内无所事事地再待上一个多月!
粮草方面倒是不缺。
自各路明军陆续离开后,京师方面已分两批运来了不少粮草辎重。
其中有一次,甚至是杨嗣昌亲自押送前来。
杨嗣昌那次前来,明面上是视察防务、运送粮饷,实则是特意来安抚、笼络他的。
见面之后,杨嗣昌对他大加夸赞,并反复强调留守昌平责任何等重大,非他卢方舟不能胜任。
卢方舟当时还试探性向他提出:
“阁老,如今昌平附近已无大队虏骑踪迹,防御稳固。
只需留下部分兵马驻守,末将愿亲率主力南下,寻机歼敌,以解南方州县之困!”
杨嗣昌一听这话,几乎是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死活不同意。
和卢方舟猜的一样,果然是杨嗣昌在崇祯面前,极力主张将卢方舟这支强军留在昌平的。
一是有这么一支能打的军队在身边,他在心理上觉得安全多了。
另外,杨嗣昌太了解卢方舟了。
这小子打是真能打,但更能惹事,属于是一个非常不好控制的因素,还是按在昌平放心啊。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卢方舟在编制上是属于宣府序列的。
一旦放其南下,顺理成章就要归入卢象升指挥。
他可绝不愿意看到,卢象升能手握这样一把锋利的快刀!
万一立下大功,把高起潜比了下去,那他会很被动,很尴尬的。
于是,杨嗣昌对卢方舟软硬兼施,使劲忽悠,总之就一个意思。
你小子老老实实在昌平待着,哪里也别去!
因为这件事,卢方舟与杨嗣昌之间原本那层貌似和睦的关系,已然悄悄出现了一丝裂痕。
正当卢方舟烦闷地回想着这些糟心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谷一虎风风火火地跑上城楼,一脸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
孙安仁带着三百龙骧卫加入卢象升的督标营南下后,剩下的龙骧卫便由谷一虎带领。
原本卢方舟是想让更加凶悍的谷一虎去保护卢象升的。
但再三思量,还是觉得这货性格太莽,容易惹是生非,最终还是选择了更为沉稳的孙安仁。
此刻卢方舟心情本就不好,再看到谷一虎这副咋咋呼呼、精力过剩的样子,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疼。
“这厮平时经常跟黄大柱、邬瑶忠那两个夯货混在一起,称兄道弟的,不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那俩二货给带偏了吧?”
他暗自嘀咕:
“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最近越来越有向夯货发展的趋势了!”
卢方舟自己被困在昌平,动弹不得,谷一虎倒是一点也没闲着。
最近他领着剩下的龙骧卫,就像一群精力无处发泄的街溜子,以侦查敌情为名,整天在外面跑,有时几天都不回来。
现在看他这副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模样,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情况。
卢方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直接问道:
“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有什么情报?快说!”
谷一虎就像完全没察觉到卢方舟的不满。
他几步凑到卢方舟近前,一双眼睛因为兴奋而闪闪发光,激动地说道:
“大人!我们发现肥羊了啊!”
一听这话,刚才还满心烦躁、觉得浑身力气无处发泄的卢方舟猛地一愣。
随即,他的眼睛也骤然亮起,迸发出和谷一虎一模一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