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拜今日似乎是指挥了战斗。
毕竟自始至终,他都站在土坡之上。
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指挥。
从战斗打响直至接近尾声,这位甲喇章京竟连一道切实有效的军令都未曾发出!
明军逼近时,他在发呆。
任凭卢家军的火铳手踩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逼近到自家军阵五十步内,从容地举铳、瞄准。
等他终于从懵逼中醒来,嘶喊着让士兵换阵时。
前排的白甲兵已倒在血泊里,这个甲喇最精锐的白甲兵因为他的安排,在一眨眼间就伤亡殆尽!
接下来的抵抗,全是他部下的拨什库们自发组织的。
然后,塔拜就继续站在土坡上。
眼睁睁看着龙骧卫的骑兵,如虎入羊群般冲进后阵,屠戮他的弓箭手。
整场战斗里,塔拜除了吼出那句无用的“快!换阵!让勇士们散开!”外,便再无其他动作。
他站在高处,看着麾下清兵成片倒下,看着明军一步步推进。
像个置身事外的吃瓜群众,只有颤抖的身体,能看出他内心的慌乱。
他身旁始终跟着十个亲卫,为首的是个专达。
这名专达胆战心惊地望着甲喇中的勇士非死即逃,几乎被明军屠杀殆尽。
而自家的章京大人,又一次陷入了呆滞,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没看见眼前的惨状。
专达再也忍不住了,他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两步就冲到塔拜身边,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喊道:
“大人!我甲喇的勇士都快死光了!您快走吧,再迟便来不及了!”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终于把塔拜从懵逼状态中唤醒。
他缓缓转过头,眼神呆滞地看着专达,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道:
“为什么……偏偏又是我……如今该怎么办……”
见塔拜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专达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磨蹭下去,全部人都得把命丢在这里。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亲卫吼道:
“快!都愣着干什么!保护大人撤离!”
亲卫们连忙一拥而上,两个亲卫架住塔拜的胳膊,半拖半拽地把他从土坡上扶下来。
还有人牵过战马,不等塔拜站稳,便把他往马背上一扔。
他们一行人簇拥着塔拜,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打马狂奔而去。
而另一边,谷一虎刚喊完那句“随我去取那鞑酋首级!”。
目光正好瞥见塔拜只带着几个亲卫仓皇逃跑的背影。
他猛地一拨马头,就朝着塔拜逃跑的方向追去,口中大喝:
“别让那鞑酋跑了!追上他!”
身后的龙骧卫们立刻跟上。
此刻,卢方舟已策马来到阵前。
他勒住马缰,目光扫过眼前的战场后,立即开始下令。
留下马青禾部打扫战场,石文、石武部随他即刻进入码头。
……
当卢方舟带着石文、石武两部士兵,来到码头范围。
进入后,他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
只见码头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堆放着无数清军劫掠来的物资,一眼望不到头。
一袋袋粮食被装在布袋里,袋子堆得比人还高,像一座座小山。
可能因为袋子不够,还有很多粮食,就直接一堆堆地堆在空地上,上面只盖着油布。
除了粮食,还有各种布匹,有的叠得整整齐齐,堆放在木板搭成的架子上,还有很多则被随意地堆在地上。
布匹的旁边,还堆放着很多木箱,一看就知道是装金银细软以及各种贵重品的。
在码头的另一边,有几个用木头围成的大栅栏。
有两个栅栏内,是成群的猪牛骡马挤在一侧,它们躁动不安地嘶鸣着。
就在牲口群旁边的另外两个大栅栏内,无数明国百姓也被像牲口一样囚禁着。
他们被捆着双手,绳子的另一端系在木桩上,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被拴在一起,动弹不得。
虽然现在天气已是非常寒冷,但这些百姓大多衣衫单薄褴褛。
他们人人面带饥色,眼神惶恐,瑟瑟发抖地簇拥在一起取暖。
除了这些像牲口一样被囚禁在栅栏中的百姓以外。
在码头附近还有大群的百姓,应该是被清兵胁迫装卸货的苦力。
此刻,他们都用惊慌的眼神看着这支突然出现的明军。
刚才还有少量的清兵在看守他们,但随着外面战斗的展开,这些看守看到势头不对,抢上马都跑了。
卢方舟驻马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物资,又看了看那些被囚禁的百姓,心中感慨万千。
他的劫掠经验可说极其丰富,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可即便是见过世面的他,此刻也不禁在心里大喊一声“真的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