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州,是北方着名的漕运枢纽,地位举足轻重。
京杭大运河的会通河段与卫河,正是在临清州城东北方向交汇,此处的水运网络四通八达。
并且,此地距离德州与济南都不算远,是控制南北战略要冲之地。
刘文秀见众人目光汇聚,精神更为振奋,继续分析道:
“依照大人之推断,鞑虏若意图绕过德州坚城,以迅雷之势突袭济南。
其主力行动必然需依赖运河航道,输送部分给养,并顺着沿岸相对平坦的道路行军。
因此,其主力行进路线,极大可能是沿运河两岸推进。”
他的手指再次在地图上临清州的位置画了一个圈,继续道:
“我军若能抢先一步,赶至临清州,利用运河堤岸及周边地势,紧急挖掘深壕,构筑坚固营垒与防御工事。
便能如一把铁锁,牢牢卡死鞑子南下的主要通道!
同时,再派精锐力量,扼守卫河渡口。
如此,既可正面拦阻清军沿运河南下的主力,也可防备其分出偏师,试图从卫河方向进行迂回包抄。”
只要我军如钉子般钉在临清,建奴便不敢置后方交通线于不顾,贸然绕过我军,深入山东腹地劫掠。
否则,其粮道、退路均悬于我兵锋之下,此乃兵家大忌!
如此,整个山东,尤其是济南府,便可最大程度免遭虏骑蹂躏涂炭!”
听完刘文秀这番思虑周详的分析,卢方舟与在场众将皆凝视地图,短暂陷入沉思,权衡此策的可行性与风险。
很快,卢方舟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他用力地拍了拍刘文秀的肩膀,朗声道:
“好!文秀所言,深得我心,分析得极为透彻!临清州确是关键之地!
只要我军能如磐石般牢牢钉在此处,建奴想劫掠山东的美梦便休想得逞!”
他旋即收敛笑容,目光锐利地环视每一位将领后,沉声道:
“我命令!
诸位即刻回营,整顿兵马粮秣,检查军械火器,做好一切开拔准备!
明日清晨,全军拔营,沿保定、河间府、景州一线,以最快速度急行军,直驱临清州!
沿途不得延误,务必抢在虏骑之前,抢占临清要地!”
“遵令!”
大厅之内,所有将领爆发出整齐的怒吼。
……
十二月二十六日,北风凛冽,德州西北郊外的原野更显萧瑟。
一支风尘仆仆的大军正沿着官道沉默前行。
将士们脸上虽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军容整肃,步伐坚定,正是日夜兼程赶往临清州的卢家军。
忽然,前方一队约千余人的明军旗号出现,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名身着都司衣甲的军官策马而出,朝着卢家军前队高声喊道:
“前方来的,可是宣府援剿总兵卢军门麾下兵马?”
早已接到龙骧卫预警,前方有一队明军拦路的卢方舟,此刻已策马行至军前。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对方的旗帜,淡然应道:
“不错,本官正是卢方舟。”
那都司闻言,松了口气,连忙在马上抱拳行礼,语气恭敬了不少:
“卢军门安好!我家巡抚颜大人在此已等候军门多时了,特命末将在此迎候,请军门移步,随末将前去相见。”
卢方舟心中了然,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离开昌平前,再次上书兵部,再次详细叙述了对敌情研判与进军临清州的方略。
然后并未等待兵部回复,便毅然挥师南下。
果不其然,途中便接到兵部严词斥责的文书,勒令他不得擅自行动,必须遵照前令,速赴德州布防。
见杨嗣昌与兵部如此固执己见,卢方舟索性不再理会。
为免节外生枝,他特意传令大军从德州西北外侧绕行,不料,山东巡抚颜继祖竟亲自出城,在此拦截。
想来,兵部定然是给颜继祖发了密令,要他拦住自己,逼自己去守德州。
卢方舟略一思索,示意大队继续原地待命。
自己则带着亲卫,随那都司前行不远,便见山东巡抚颜继祖在一众亲兵簇拥下,立马于寒风之中。
他看到卢方舟,颜继祖翻身下马,脸上带着急切,不等卢方舟见礼,便上前一步说道:
“卢军门,总算等到你了!
兵部昨日发来八百里加急,明令贵部即刻进驻德州,与本抚的标营合力布防。
德州乃山东北门,清军若要南下,必攻此处,你怎能擅自率军往临清去?”
卢方舟拱手行了一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颜抚台,末将并非擅自行动。
此前末将两次上书兵部,已将清军动向说的得明明白白。
他们劫掠通州后,分兵多路却不攻打京畿重镇,显然是意在绕开德州,借道临清袭取济南。
临清州乃运河与卫河枢纽,扼守此地,既能拦清军南下,又能断其退路,远比守德州更能保山东安危!”
“一派胡言!”
颜继祖猛地提高了声音,绯色官袍因激动而微微晃动:
“兵部自有全局考量,杨阁部更是运筹帷幄,岂会错判清军动向?
德州城高池深,又有本抚的标营驻守,只要贵部前来增援,定能将清军挡在山东之外!
你若执意去临清州,便是抗令不遵,将来山东若有闪失,你我都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