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刚碰到剑柄，地面忽然震动。刀锋离脖子只差一点，我听见风声变了。
洞外的空气冷了下来，不是山里的寒意，是那种从骨缝里钻进去的凉。魔族死士的动作慢了一瞬，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动作。
月光落在空地上，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穿深青长袍，背一把刀，袖口没有纹路。脚步很轻，走过来的时候，地上的碎石没发出声音。
他停在洞口，没看我，也没看魔族的人。抬头望着天边，像在等什么。
几息之后，他开口，声音不高：“你们不该动这个人。”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抬手。
刀出鞘一寸。
金光从刀缝里冲出来，贴着地面扫过去。石头裂开，草叶断成两截。围在我身边的两个死士被震得后退，手中的刀差点脱手。
魔族将领站在外围，脸色沉了下去。他没动，但身后五个人全都收了武器，往后退了半步。
那人迈步走进洞口范围，站在我面前。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袍角下摆沾了露水，像是走了很远的路。他低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把我拉了起来。
我靠在他肩上，腿软得站不住。伤口还在流血，衣服贴在皮肉上，一动就疼。
“你是谁？”我喘着气问。
他不急着回答，先转身面对外面的人。手按在刀柄上，语气还是那样平：“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再追杀，我不介意留下几个。”
魔族将领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抬手。身后五人迅速收队，退到空地边缘。他们没有走远，分散站在树影下，像是在等命令。
那人扶着我往洞内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云禾还在岩缝里靠着，脸色白得像纸。她睁着眼，看到我没事，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走到深处一块平坦的地方停下。他松开我，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递过来。
“服下。”
我没接。手抖得厉害，但还是撑着膝盖坐直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
他看着我，眼神不像陌生人。“我是轩辕元。三百年前，在昆仑虚修行。你师父墨渊，是我师兄。”
这个名字我听过。师父提过一次，说他有个师弟，早年离开昆仑虚，再没回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说，“昆仑虚现在不认叛徒。”
“我不是为昆仑虚来的。”他说，“是为你。”
我抬头看他。
“墨渊临终前托付我一件事。”他声音低了些，“若见你陷入绝境，必出手相救。他说，你是唯一能守住三界平衡的人。”
我心里一紧。
师父死了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是战死的。后来才听说，他是自愿赴死，为了封印一场更大的劫难。可他从未对我说过这些话。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问。
“在他闭眼前。”轩辕元看着我，“他让我等你醒悟那一天。现在我知道，你已经走到了那一步。”
我没有说话。
胸口闷得厉害，不只是伤。有些事压在心里太久，突然被人说出来，反而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把丹药塞进我手里。“先活下来，再说别的。”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颗药，颜色偏黄，表面有细微裂纹。这不是昆仑虚常见的续灵丹，也不是清心丸。但我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和师父当年用的药香一样。
我吞了下去。
药一入喉，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慢慢散到四肢。经脉里的灼痛减轻了一些，呼吸也稳住了。
“你还记得这味道？”他问。
我点头。“小时候在昆仑虚，师父给我吃过一次。那次我练功走火入魔，是他把我拉回来的。”
“所以他信你。”轩辕元说，“我也信。”
我抬起头。“可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扛起这些。我现在连护住一个人都做不到。”
“你已经做到了。”他说，“你没放手。这就够了。”
洞外传来一声低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我们同时转头。
魔族的人还在外面守着。刚才那一击没能吓退他们，只是让他们暂时不敢靠近。
轩辕元站起身，走到洞口边缘。他没有拔刀，只是站在那里，身影挡住了月光。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说，“这批人背后有主使。不是普通的追杀令。”
“我知道。”我靠着石壁，慢慢站起来，“天宫那边不会放过云禾。她知道太多。”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带她继续逃？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都不是。”我说，“我要让她说出真相。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必须活着走到那一天。”我说，“不管有多少人想杀我，我都得撑住。”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片刻后，他抬手结印，一道金光从指尖飞出，在洞口形成一层薄幕。像是透明的墙，隔开了内外。
“这能挡住他们一时。”他说，“但撑不了太久。我们需要计划。”
我望向岩缝。云禾正看着我们，眼神清醒了些。
“她能说话了吗？”轩辕元问。
我走过去蹲下。“能。但她需要时间恢复。”
“那就趁现在。”他说，“告诉我，你们掌握了什么证据？”
我看了他一眼。“你真想知道？”
“不然我来这儿做什么？”他站在原地，“我不是来看你死的。”
我沉默了一会，开口：“云禾拿到一份名单。上面记录了天宫这些年暗中截断的灵脉位置，涉及南荒、北漠、东泽三十六部族。其中七条属于翼族圣地，被毁后导致百年无法孕育新生命。”
轩辕元眉头动了一下。
“不止这些。”我说，“她还发现，天帝下令封锁消息的同时，把那些地方的灵气引向昆仑虚外围，用来加固封印——说是防魔族入侵，其实是压制某股力量。”
“哪一股？”
我看着他。“你比我清楚。三百年前，墨渊镇压的那个东西。”
他没说话。
洞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他低声说：“所以他们怕你揭开真相。”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灵脉归位，封印就会松动。”我说，“而我能打开它。”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问：“你打算打开吗？”
我摇头。“我不打算打开，也不打算让它一直封着。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
他嘴角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
“你还真是像他。”他说。
“像谁？”
“墨渊。”他转身走向洞口，“他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洞外的风又吹了进来，带着湿气。金光结界微微晃动，映出树影摇曳。
轩辕元站在那里，手搭在刀柄上。
“他们快动手了。”他说，“这次不会只是试探。”
我撑着石壁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那就让他们来。”我说，“我不会再退了。”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
远处，一个黑点从林间闪过。速度快得不像常人。
轩辕元的手握紧了刀。
刀刃在鞘中轻轻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