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还在地上插着，我跪在焦土里，右手撑地，血从肩膀往下淌。手指陷进泥土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影爪族的残符已经接收到信号。
天族将领站在对面，玄霄戟横在身前，嘴角有血。他盯着我，眼神变了。刚才那一句话说完，他没有立刻动手，像是在等什么。
我没有再说话。
左翼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赤鳞族男子冲破包围，刀刃上还挂着敌人的血。他跑得急，落地时踩碎了一块烧焦的木头。石肤族首领紧随其后，锤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但他们不是第一个到的。
一道黑影掠过空中，风压扫开了地面的灰烬。翼族首领落在战场中央，双翼展开，羽尖划出弧线。他的翅膀是纯黑色的，边缘泛着暗光，像刀刃一样锋利。
他没有看我，只盯着天族将领。
“你踩的是南荒的土地。”他说，“不是天界的台阶。”
话音落下，他双手抬起，掌心朝外。一股幽暗的气流从他体内涌出，顺着翅膀扩散开来。空气变得沉重，连远处的火光都晃了一下。
天族将领终于动了。他转身挥戟，一道雷印劈向翼族首领。后者侧身避开，翅膀猛然一震，三片羽毛脱体而出，化作利刃直射对方肋下。
那人抬戟格挡，金属相撞的声音响成一片。
就在这时，高处岩石上传来一声低喝。
妖族首领站在那里，双手结印，指尖泛起微弱的金光。他的眼睛是金色的，在烟尘中格外显眼。他没念咒语，只是盯着天族将领的后背，嘴唇微微开合。
我看到那人的动作慢了一瞬。
玄霄戟的轨迹偏了半寸。
机会来了。
我左手按地，用力撑起身体。膝盖刚离地，肩上的伤口撕裂，一阵钝痛传遍全身。我咬住牙，右手抓住剑柄，猛地拔起轩辕剑。
金光从剑身亮起。
这一次不是从外注入灵力，而是从内往外透出来的。剑像是醒了，顺着我的意志震动起来。我往前冲，脚步不稳，但速度越来越快。
翼族首领牵制住对方左侧，妖族首领持续施术，天族将领无法集中灵力。我冲到他面前时，他已经来不及回防。
轩辕剑斩下。
七道剑影叠加在一起，带着昆仑虚的净世诀，也混进了南荒的风沙和翼族的幽能。剑锋砍在玄霄戟上，火星炸开，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都退了一步。
他的战甲裂了。
肩部的护甲碎成几块，掉在地上。他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抹去嘴角的血。
我没停。
第二剑紧随而至，直逼胸口。他举戟硬挡，却被这一击砸得后退三步，脚底在焦土上划出深痕。最后一道剑影擦过他的脸，留下一道血线。
他站住了。
我也停了下来。
剑尖指地，我喘着气，手臂发抖。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剩下的力气。我能站在这里，全靠剑撑着。
战场上安静了几息。
然后，天族士兵开始骚动。
他们看着主将一步步后退，看着他脸上出现伤痕，看着他握戟的手第一次出现了晃动。原本整齐的阵型松动了，有人往后退，有人抬头看向云舰，像是在等命令。
没人再进攻。
赤鳞族男子走到我身边，刀尖滴血。石肤族首领站在另一侧，锤子拄地。影爪族的战士从各处现身，围成半圆。更多的人从左右战场赶来，有翼族的弓手，有妖族的年轻人，还有那些曾躲在后方的无家之人。
他们全都看着我。
不，是看着我们。
翼族首领收起双翼，走过来站在我前方一步。他背对着我，声音不大：“还能站，就别坐下。”
我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妖族首领从岩石上跃下，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他脸色发白，手从印式中放下，指尖还在微微抽搐。显然刚才的术法对他也有影响。
但他还是开口了：“他撑不了多久。那杆戟吸灵力，但也反噬自身。再打下去，他会先垮。”
我明白了。
玄霄戟能压制灵力运转，但它本身也在消耗使用者的生命力。每一次震开我的剑，都在透支他的经脉。他现在还能站着，是因为身份和意志，不是因为体力。
我和他一样，都是强撑。
可我不一样。
我不是一个人。
我看向四周。赤鳞族的战士重新列阵，灰角鹿族的女人正在给伤员包扎，竹背族的人搬运武器，石肤族堵住了东面缺口。影爪族的哨兵爬上高地，监视河道方向。
烬羽不在这里。
但她布置的残符还在发挥作用。玉珏还在她手里，如果我遇险，她会知道。她会调兵，会支援，会让我有机会活到下一波攻击。
我闭了闭眼，把呼吸压下来。
再睁眼时，我抬起剑，指向天族将领。
“你们以为只要杀掉我，这场仗就结束了？”我说，“可你们错了。”
他没动。
“今天倒下的，不只是我一个。”我继续说，“明天站起来的，也不会只有我一个。”
他终于开口：“你以为这些人真能赢？”
“我不知道能不能赢。”我说，“但我现在站在这里，他们也站在这里。这就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左翼传来号角声。
是新的指令。
赤鳞族男子举起刀，转身面向自己的队伍。石肤族首领敲响战鼓，三声短促的响动。影爪族的暗哨同时吹响骨笛，声音尖锐而清晰。
所有人的位置开始移动。
我们不再分散作战。
我们正在形成一个整体。
翼族首领回头看我一眼：“接下来怎么打？”
我握紧剑柄，看着前方混乱的敌阵。
“让他们看清我们的脸。”我说。
他点头，展开双翼。
妖族首领盘坐在地，双手再次抬起，准备新一轮的咒术。赤鳞族率队向前推进，箭塔上的火矢重新点燃。石肤族的重盾兵上前一步，挡住敌方可能的反击路线。
我站在原地，剑尖仍指着那个天族将领。
他知道我在等他。
他也知道，这一战，不会再有单打独斗。
他缓缓举起玄霄戟，雷云再次凝聚。
风卷起焦土，扑在脸上。我抬起左手，擦掉流到眼角的血。
剑柄很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