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在耳边荡开,我手指一颤,灵柱上的裂痕猛地扩大。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后背早已湿透。玉清昆仑扇飞出半空,勉强撑住东南角的缺口,可西北方向又传来震动,结界像一张被撕扯的网,随时会碎。
就在这时,仙缘镜微微一亮。
镜面浮现出叠风传回的画面——东北方十里外山脊,那团黑色光球仍在旋转,表面纹路不断重组,渐渐显出东皇钟铭文的模样。可细看之下,三处符序错乱,像是有人强行模仿却记错了咒印。
我咬牙,将最后一丝神识沉入镜中,催动“弱点映照”。金色轨迹自镜心蔓延,穿透虚假光影,直指核心。内里没有封印之力,只有一缕残魂盘旋,气息熟悉至极——是擎苍早年遗落的意识投影。
原来如此。
这不是真正的东皇钟降临,而是虚影诱敌。他们用我的龙吟频率引动金莲共鸣,让我误以为封印松动,再以这假象逼迫昆仑虚分兵东北。只要主力一动,真正的东皇钟便能在别处悄然现世,一举破局。
我睁眼,胸口剧烈起伏。指尖发麻,想掐诀传讯墨渊,可刚抬手,金莲印记骤然收紧,仿佛有股力量从地底深处拉扯着它。那种震动……不是来自东北,而是战场中央。
真正的东皇钟,已经开始苏醒了。
我强撑着没倒,把这一发现凝成一道加密灵讯,指尖刚要点出,结界猛然一震。西南方向的支柱崩塌了一根,火光冲天而起。守阵弟子接连吐血,有人直接昏倒在地。
“顶住!”我低喝一声,重新将灵力灌入灵柱。经脉像是被刀割过一遍又一遍,每一次输送都带来钻心的痛。但我不能停,一旦结界彻底破裂,整个主营都会暴露在敌军面前。
仙缘镜静静悬浮掌心,镜面残留着“投影识别完毕”的微光字样。我闭了闭眼,脑中飞快推演局势。若此刻抽身前往战场中央,主阵台必失守;若继续镇守此处,谁又能拦下真正的东皇钟?
时间不多了。
叠风那边还未传回新消息,但他已完成侦查任务,正沿原路返回。他带回去的不只是影像,还有我对局势的判断。只要他能顺利抵达主营,就能把情报交到该交的人手里。
我睁开眼,盯着结界外翻涌的黑云。远处战鼓声越来越急,敌军正在集结最后的力量。而那道源自中央的震动,愈发清晰。
不能再等了。
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仙缘镜上。镜面微颤,再次映出战场全貌。这一次,我不再看东北方,而是将目光锁定战场中央——那里,地面开始龟裂,一道青铜色的轮廓正缓缓浮现。
果然是那里。
我抬手,将灵讯打入空中。光芒一闪,消失在风里。不知墨渊能否收到,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结界又是一晃,我单膝跪地,手仍死死抓着灵柱。汗水滴落在石台上,晕开一小片暗痕。耳边传来弟子们的喘息声,有人在低声念诀,有人已经说不出话。
我抬头望向天空。
那黑色光球还在转动,可我知道,它已是无用之物。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明处。
忽然,胸口一阵剧痛。金莲印记像是要烧穿皮肉,直抵心脏。我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眼前发黑,只能靠双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
就在这时,仙缘镜轻轻一震。
镜面映出战场中央的景象——地缝深处,一口巨钟缓缓升起。青铜斑驳,钟身刻满古老铭文,每一道纹路都与我在古籍中见过的东皇钟完全一致。它并未发出声响,可每一次轻微晃动,都让天地元气为之扭曲。
这才是真的。
我拼尽力气站起身,抹去唇角的血迹。目光穿过层层烟尘,死死盯住那口钟。
他们成功唤醒了它。
可为什么……没有立即发动攻击?
钟体静止片刻,忽然,钟口朝天,一道无形波纹扩散开来。不是冲着主营,而是直指昆仑虚地脉深处。
他们在抽取力量。
我心头一紧。若让他们彻底激活东皇钟,不仅封印会反噬,整个昆仑虚的地脉都将被抽干,化作废墟。
必须阻止。
可我现在连站稳都难,更别说冲进战场中央。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仙缘镜,镜面微光闪烁,似乎还剩最后一次使用的机会。若是将全部残余灵力注入其中,或许能短暂干扰东皇钟的共鸣频率,为后续反击争取一线时机。
但这意味着,我会彻底失去意识。
结界怎么办?这些弟子怎么办?
我环顾四周,每一个人都在坚持。哪怕嘴角带血,也没有一个人退后。
我闭了闭眼,做了决定。
双手合拢,将仙缘镜夹于掌心。灵力自丹田涌出,沿着经脉直奔镜中。镜面由灰转亮,最终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就在我准备引爆镜中力量的瞬间——
远方山道上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影疾奔而来,肩甲破损,手中长剑染尘。是叠风。
他跃上高台,将佩剑插入石缝,剑柄轻鸣,一道完整影像自剑身投射而出——正是东北方光球的最后画面。紧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迅速贴在灵柱底部。
“这是你之前让我准备的备用灵源。”他说,“够撑一刻钟。”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知道我要做什么。
叠风站到我身边,一手扶住摇晃的灵柱。“剩下的事,交给我。”
我点了点头。
双手猛然发力,仙缘镜在掌心炸开一团金光。所有残存灵力尽数涌入,镜中力量逆向爆发,形成一道音波直冲天际。
那一刻,战场中央的东皇钟微微一颤。
钟口的波纹中断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