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敢这样嚣张,便能窥见东宫的态度。
庄婉卿泪落得更凶,打湿了嫁衣。
心中无比后悔,当初若是答应娄元铎多好,至少他会真心待自己。
而太子,竟连亲自迎亲都不愿意…
她哭了一路,直到被送入东宫都没有停,盖头下,眼睛红肿得厉害。
抽抽噎噎地停不下来,直到后半夜,她才恍惚觉出不对,太子竟还不到这里来。
于是叫落蕊去瞧瞧,是不是太子身子又不舒服了。
哪知外头守夜的婆子,十分不客气回道,“殿下已经在温淑人院里歇下了,太子妃就自己揭了盖头吧。”
(东宫嫔妃品阶:太子妃—太子侧妃—选侍—淑人)
“可今日是我家娘娘同殿下新婚之夜,殿下怎么能去旁人那里!”
守夜的婆子顿时横眉冷眼,“自己个儿不争气,姑娘同我说得着吗,有本事去温淑人那里把殿下请回来啊!”
落蕊气得涨红着脸,回去同庄婉卿说了。
她还不知蔺鹤屿何时又纳了一位淑人,乍然听后,心下又酸又疼。
“娘娘,您难道要坐以待毙不成!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挽回殿下的心。否则往后日子漫长,可要怎么过呢?”
落蕊见庄婉卿一味哭,心中焦急。
“落蕊,你明日替我送封信,去平南郡王府找小郡王。”
庄婉卿满脸苦涩,从前她哪怕落一滴泪,殿下就会心软。
现如今却这般心狠,难道还要她低声下气去求一丝恩宠吗?
若如此,同那些深宫怨妇,还有什么区别。
当夜,庄婉卿以泪洗面,至天蒙蒙亮,才有了睡意。
翌日,国公府
邹氏一大早就被老太太送去庄子上,依旧叫绘春和织夏两个跟着。
雪露去亲眼看着邹氏上了马车,才回来说,“奴婢听太太临走,嘴里含含糊糊似乎在叫姑娘的名字。”
“不必管她,能撑几日都看她自己的命数。”
按下这事不提,今日窦雪辞要去校场练兵。
路上瞧见金玉簟和她的婢女,脚下飞快,一脸惊慌失措。
看方向,是要往老太太的寿安堂去。
“你去瞧瞧怎么了?”
窦雪辞吩咐雪露,她刚要去打听,就见玉璇和暮荷两个追来。
“姑娘,出事了,怀二爷在扬州府被抓,如今正押解回京。”
窦雪辞顿时沉下脸,窦明怀这时候出事可不妙。
当初老太太将窦明怀留下,他的名字可没有随着窦伯阳等人划出去。
“可知道犯了什么事儿。”
“卖官鬻爵!说是收了扬州一个富户的银子,那家人送了一万两给二爷,还将他家姑娘也许给了二爷做妾。
可二爷酒醒后不认账,本来退了银子的,可…那家姑娘与二爷有了肌肤之亲。
听说二爷反悔,当下羞愤地跳了井。
他们家气得不管不顾,非要告二爷卖官鬻爵,还逼死他家女儿。”
眼下出征在即,窦明怀却出这样的事,他卖官鬻爵,无非就是借皇后娘娘的名义。
如此,国公府势必也被牵连。
这事儿恐怕是冲她来的,窦雪辞心中顿时有了猜想。
“雪露,你去趟三元书坊找孟君棠,叫她查查扬州那家人的底细,我觉着没那么简单。”
孟君棠在外利用三元书坊做掩护,收拢了不少读书人在手里,倒是形成了不小的关系网。
雪露应声,窦雪辞依旧去了校场,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
校场上,吴莽和冯屠正在练兵,此次出征他二人亦是随军将领。
见窦雪辞过来,有些惊诧,“将军,你这时候怎么还来,家里可要紧?”
“你们都知道了?”
窦雪辞说。
冯屠目光阴鸷,看向不远处的俞鸿,他是那日同窦雪辞以沙盘对战,输掉的骠骑大将军俞镇海的长子。
英国公父子入狱,大理寺如今还未曾定罪。昭明帝昨日才点了俞鸿为监军,随大军出征。
吴莽一脸匪气,怒气冲冲地,说道:“俞鸿那厮扰乱军心,一早将此事传开了。
娘的,照老子的脾气,非打得他下不了床!”
“吴都尉要打人,好歹说个道理出来,本监军究竟犯了哪一条军规?”
俞鸿走来,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
他乃世家出身,从来便看不上吴莽这样招安来的草寇之流。
又看向窦雪辞,讥笑一声,“你们府里的人卖官鬻爵害死了人,将军恐怕也脱不了关系。若没有你,他能仗谁的势。
依我看,将军这连坐之罪是跑不掉的。幸好,如今还有时间换主帅。
否则谁知道,这军中会不会混进滥竽充数之辈。”
“我呸!军中除了你还有谁滥竽充数,有本事同老子真刀真枪打一场!”
吴莽怒道。
“哼,本监军为何要与你打,吴都尉明知我武功不如你,是要恃强凌弱吗?”
俞鸿故意说得大声,引来不少人侧目。
霍景川踏入校场,听见俞鸿讥讽窦雪辞,眸光顿时一凛,周身散发着寒意。
待要过去,忽然听窦雪辞朗声道:“俞监军身负督察将帅之责,有此忧虑无可厚非。”
转身又面向校场上众多将士,气沉丹田,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想必大家都有担忧,本将军今日在此就向你们承诺,将来上了战场,你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你们付出的每一分血汗,都会有回报!
将士们,可愿随我,为靖国,为你们自己博一个光明的未来!”
窦雪辞一声大喝,听得人热血沸腾。
吴莽和冯屠率先喊道:“吾等愿追随将军!”
话落,众将士一齐大喊,声若雷鸣,振聋发聩。
俞鸿顿时脸色阴沉,只他没有说话。
窦雪辞回头,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直接抽出近侧冯屠腰间的佩刀,直直朝俞鸿掷了出去!
利刃几乎贴着他的头顶飞过,束发的金冠顿时碎成两半。
俞鸿吓得瞳孔几乎要裂开,额头青筋暴起,连呼吸都忘了。
“本将军可以不计较你质疑主帅,可扰乱军心乃大忌。下次再犯,那把刀就不是从俞监军头顶上过去了!”
“你…你…你就不怕本监军去御前告你一状!”
俞鸿反应过来,头发凌乱地散落着,只觉羞愤。
“哼,这若是在战场,俞监军扰乱军心,本将军当场杀了你都不为过。
若是想告,请便。”
说罢,窦雪辞目光冷冽扫过他,如同看死人一般,转身走入校场中央。
霍景川在不远处看着窦雪辞的背影,眼中一片痴迷。
他喜欢窦雪辞做公府姑娘时端庄的样子,更喜欢她如今睥睨张狂的模样,一切尊贵荣耀于她,都顺理成章。
“将军,收一收吧,这般可藏不住…”
霍景川的近卫一手扶额,实在忍不住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