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翼魔蛇投影降临的刹那,整个祭坛穹窿仿佛被投入了绝对的零度深渊。时间凝滞,空间冻结,连弥漫的邪能血气都仿佛化作了冰冷的固体。那并非单纯的威压,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存在”对低维世界的“注视”,如同人类俯瞰蚁穴,不带情感,唯有纯粹到令人灵魂崩解的漠然。
墨渊刚刚稳固的域理境修为,在这道“注视”下,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他全力撑开的“归墟领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边缘剧烈扭曲、模糊,范围被硬生生从五丈压缩至不足三丈,领域内那吞噬一切的灰暗都变得稀薄,仿佛随时会被这至高无上的意志彻底抹去。他单膝跪地,以手撑地,才勉强没有瘫倒,喉头腥甜不断上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刚刚凝聚的暗灰心核漩涡疯狂旋转,却如同螳臂当车,只能勉力维系着领域不立刻崩溃。他抬头,望向祭坛顶端那逐渐凝实的、遮天蔽日的魔蛇虚影,那双冰冷竖瞳中倒映出的,是万物终将归于死寂的宿命。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石蛮庞大的身躯在这威压下佝偻起来,他死死握着石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虬结的肌肉剧烈颤抖,却连抬起斧头都变得无比艰难。他怒吼着,声音却嘶哑微弱,如同困兽最后的悲鸣,眼中燃烧的不再是战意,而是面对无法抗衡之力时最原始的恐惧与不甘。
老默直接瘫软在地,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所有的精明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最本能的求生欲,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模糊的求饶或咒骂。
幽竹更是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双眼翻白,意识在极致的恐惧冲击下已处于涣散的边缘,若非云芷死死抓住她,渡过去一丝微弱的清心咒力吊住心脉,恐怕早已心智崩毁。
唯有云芷,尽管脸色苍白如雪,身体摇摇欲坠,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燃起了一种异样的光芒。那不是对抗的勇气,而是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决绝与明悟。她手中的青铜符牌已变得滚烫无比,甚至灼伤了她的掌心,其与祭坛顶端那颗搏动黑色心脏的共鸣强烈到了顶点,仿佛下一刻就要脱手飞出!
“不对……不是召唤……是……是‘钥匙’!是‘坐标’!”云芷猛地抬头,无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死死盯着魔蛇虚影与黑色心脏的连接处,脑海中隐修会最古老的禁忌记载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这投影……需要凭依!需要锚点!那颗‘蚀心魔核’……就是它在现世的坐标!符牌……是干扰坐标的关键!”
她明白了!蛇窟的仪式,并非单纯召唤魔蛇降临,而是以无数祭品的生命力和那颗由至强“蚀心者”心核炼制的“蚀心魔核”为代价,在现世建立一个稳定的“坐标”,引导魔蛇的意志投影穿透界域壁垒!而青铜符牌,其蕴含的星图之力,与这坐标体系同源,若能反向激发,或许能……干扰甚至暂时扭曲这个坐标!
但这需要力量!需要能触及规则层面的力量!需要……墨渊的归墟领域!
“墨渊!”云芷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入墨渊近乎混沌的识海,“信我!将领域……将你的力量……借给我!指向祭坛顶端……那颗心脏!”
墨渊猛地一震,几乎被绝望吞噬的理性因这声呼喊而拉回一丝清明。他看向云芷,看到她眼中那种不顾一切的决然,看到她手中那滚烫的、仿佛要与魔核融为一体的符牌。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质疑!这是绝境中唯一的、可能存在的变数!
“吼——!”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压榨出心核中最后一丝潜力,甚至不惜燃烧刚刚稳固的修为根基,将剧烈震颤、濒临破碎的归墟领域之力,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强行凝聚、压缩,化作一道极其凝练、灰暗到极致的能量洪流,顺着云芷精神指引的方向,悍然冲向祭坛顶端的蚀心魔核!
与此同时,云芷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青铜符牌之上!鲜血瞬间被符牌吸收,其上星辰纹路爆发出刺目的、与魔蛇暗红光芒截然不同的清冷银辉!她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将全部心神、连同隐修会传承的秘法,尽数灌注于符牌之中!
“星移……斗转!乾坤……逆乱!”
嗡——!
青铜符牌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银色的流星,后发先至,竟巧妙地融入了墨渊那道归墟能量洪流之中!灰暗的归墟之力与清冷的星辰银辉,这两种本该冲突的力量,在云芷秘法的引导下,竟暂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与融合,化作一道灰银交织、扭曲不定、散发着混乱规则气息的光束,精准地击中了那颗剧烈搏动的蚀心魔核!
“不——!”银面具执事发出惊恐欲绝的嘶吼,他感受到了仪式核心正在被干扰!
轰!!!
仿佛宇宙初开般的巨响在灵魂层面炸开!蚀心魔核表面的暗红闪电骤然紊乱,搏动的节奏被打乱!整个祭坛剧烈晃动,缠绕其上的暗红锁链发出刺耳的崩裂声!那刚刚凝聚成形的星翼魔蛇投影,发出一声蕴含无尽愤怒与不解的、仿佛来自远古星空的嘶鸣,庞大的虚影一阵扭曲、模糊,那双冰冷的竖瞳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波动”的情绪!
有效!虽然无法摧毁魔核,但干扰成功了!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墨渊在能量倾泻而出的瞬间,再也无法支撑,归墟领域彻底崩溃,暗灰心核光芒黯淡,布满裂痕,他仰天喷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意识陷入黑暗。云芷更是首当其冲,受到仪式反噬和魔蛇怒意的双重冲击,鲜血从七窍中涌出,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石蛮和老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反震之力掀飞出去,重重摔落,虽未昏迷,却也受伤不轻。
祭坛上,魔蛇的投影在扭曲挣扎了数息后,终究未能彻底消散,但降临的过程被打断,其威压明显减弱了一丝,变得不再那么绝对,仿佛与现实之间隔了一层模糊的纱幔。它冰冷的竖瞳,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被蝼蚁挑衅后的怒意,聚焦在了倒地不起的墨渊和云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