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刺骨,清河城大牢深处,老狱卒李四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沿着潮湿的石廊缓缓前行。这是他三十年狱卒生涯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夜巡,却不知即将揭开一场震撼整个清河的阴谋。
“赵魁,吃饭了。”李四停在最里间的牢房前,懒洋洋地朝里面喊了一声。往常这个时候,那位前工坊主总会扑到铁栏前,或是哀求或是咒骂,但今天却异常安静。
李四皱起眉头,将油灯提高些,透过铁栏向里望去。只见赵魁背对着他,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一动不动。
“还摆起架子来了?”李四一边嘟囔着,一边掏出钥匙打开牢门。铁锁发出的咔嗒声在寂静的牢狱中格外刺耳。
当他走近赵魁,用脚轻轻踢了踢对方的背部时,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赵魁的身体僵硬地晃了晃,却没有其他反应。
“喂!醒醒!”李四蹲下身,用力将赵魁的身体翻过来。油灯昏暗的光线下,一张青紫色的脸映入眼帘,双眼圆睁,瞳孔已经扩散,嘴角还残留着白沫的痕迹。
李四吓得连退几步,油灯差点脱手。“来、来人啊!出事了!”他的惊呼声在牢狱走廊中回荡,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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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江临和天枢已经站在了牢房外。城主面色铁青,看着仵作在赵魁的尸体前忙碌。
“是中毒,城主大人。”仵作战战兢兢地汇报,“从面色和症状来看,极可能是罕见的植物毒素,具体种类还需进一步查验。”
江临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转头看向天枢,后者正用那双闪烁着蓝光的眼睛扫描着整个牢房。
“这才刚刚开始清算,就有人迫不及待地灭口了。”江临的声音冷得像冰,“看来我们揪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天枢微微点头,视线落在牢房角落那个打翻的饭碗上:“死亡时间约在子时三刻。毒素应是通过晚餐送入。李四,今晚是谁负责送饭?”
老狱卒李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回大人,一直是杂役老刘头送饭,今晚也不例外。小的只是按惯例巡牢,发现时就已经...”
“老刘头现在何处?”江临问道。
“应、应该在杂役房休息。”
天枢突然开口:“不必了。我的传感器显示,杂役房没有生命体征。”
众人匆忙赶到杂役房,推开门,只见床铺整齐,丝毫没有有人睡过的痕迹。
“搜!全城搜捕老刘头!”江临下令道。
天枢却抬手制止:“不必费心。如果这是灭口,那么送饭人恐怕也已遭遇不测。”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名卫兵急匆匆跑来汇报:“城主,东井发现一具尸体,经辨认,正是杂役老刘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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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井旁,火把将夜色撕开一道口子。老刘头的尸体被水泡得肿胀,但面部那惊恐的表情依然清晰可见。
“伪装成意外坠井?”江临冷笑,“真是老套的手法。”
天枢蹲在尸体旁,手指轻轻拂过老刘头的衣物和皮肤:“并非意外。死者颈部有轻微掐痕,是先被扼晕后抛入井中。死亡时间比赵魁早一个时辰。”
江临眼神一凛:“也就是说,有人先杀了老刘头,然后冒充他给赵魁送饭下毒。”
天枢点头,手指停在老刘头的鞋底:“有趣。他鞋底沾有一种特殊的黏土,这种黏土在清河城内并不常见。”
“能追踪来源吗?”
“需要时间分析成分。但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查清毒素来源。”天枢起身,“这种级别的毒药,不是普通人能获得的。”
回到牢房,天枢对那只打翻的碗进行了极为细致的检查。他指尖伸出微小的探针,刮取碗边残留的物质,眼中数据流飞速闪动。
“检测到极微量的‘幽冥花’毒素。这种植物只生长在西南边境的阴暗山谷中,花期极短,采摘后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提炼使用,否则药效全失。”
江临眉头紧锁:“也就是说,下毒者不仅拥有这种稀有毒素,而且是在最近一天内才获得的?”
“正是。这意味着,要么下毒者自有种植,要么有特殊渠道能够快速获取。”天枢分析道,“考虑到幽冥花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前者可能性不大。更可能的是,城内某处藏有这种毒素,或者...”
“或者有外部势力在最近一天内将毒素送入城中。”江临接上他的话,面色更加凝重。
天枢眼中蓝光闪烁:“我已经调取最近三天所有出入城记录。有十七支商队和五支使团在此时段内入城。其中三支来自西南方向。”
“重点排查这三支队伍。但不要打草惊蛇。”江临命令道。
“已经在进行中。”天枢平静回应,“同时,我也在分析老刘头生前最后一天的行动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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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枢站在老刘头生前常去的小酒馆内。店主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对天枢的到来显得既紧张又抵触。
“老刘头?那个老酒鬼?他前天晚上确实来过,喝得烂醉如泥,吹嘘自己马上就要发财了。”店主一边擦着杯子,一边回忆道。
“他有没有说怎么发财?或者见了什么人?”天枢问道,眼睛扫视着酒馆的每个角落。
店主摇头:“老刘头就爱吹牛,没人当真。不过...”他突然停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晚确实有个生面孔找他说话,两人去了角落嘀咕了半天。那人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但手上有个奇怪的纹身——像是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
“还有什么特征?”
“个子不高,有点驼背,说话带着西南口音。”店主努力回忆着,“他们说完话后,老刘头就高兴地又多要了一壶酒,说是有人请客。”
天枢点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一个微不可见的传感器已经附着在桌下。走出酒馆后,他接通了与江临的通讯。
“线索指向西南方向的‘影蛇’组织。他们以使用环蛇纹身为标志,擅长毒药和暗杀。”
江临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影蛇?那不是南楚国的秘密组织吗?”
“正是。看来南楚的触角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长。”天枢平静地说,“但令我疑惑的是,如此专业的组织,为何会选择老刘头这样不可靠的中介?”
“除非...这是故意的。”江临沉吟道,“故意留下线索,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
天枢眼中数据流动:“可能性高达87.3%。但即便如此,我们也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有时候,敌人留下的假线索,反而会暴露更多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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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天枢潜入城南的一处废弃宅院。根据他的追踪,那名戴兜帽的男子最后消失在这一带。宅院阴森破败,显然已荒废多年,但天枢的传感器检测到近期有人活动的痕迹。
他像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移动,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在地下室的一角,他发现了一小堆灰烬,显然是有人在此焚烧过什么东西。
天枢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灰烬,眼中蓝光闪烁:“纸张和布料燃烧后的残留。时间不超过十二个时辰。”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调查时,一丝微弱的响动从身后传来。天枢瞬间转身,只见一个黑影正向门口窜去。
几乎没有思考,天枢如离弦之箭般追出。夜色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清河城的屋顶上飞驰。前面的黑影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几次险些摆脱追踪。但天枢不仅速度更快,还能通过热感应牢牢锁定目标。
追至一条死胡同,黑影突然转身,手中寒光一闪,数枚飞镖向天枢袭来。天枢轻松闪避,飞镖深深嵌入身后的墙壁。
“环蛇纹身,确认目标。”天枢看着对方露出的手腕,平静地说道。
黑影冷笑一声,突然咬破口中的毒囊,顷刻间便倒地身亡,根本没有给天枢任何活捉的机会。
天枢蹲下检查尸体,除了那个纹身外,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可识别身份的物品。就连衣服都是最常见的粗布麻衣,无法追踪来源。
“死士。”天枢轻声道,“看来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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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主府,天枢向江临汇报了今晚的发现。
“对方非常专业,所有线索都断了。”江临揉着太阳穴,难掩疲惫,“这背后到底藏着多大的阴谋?”
天枢平静回应:“虽然明面上的线索中断,但我们还是有所收获。我从那名死士的鞋底,同样发现了那种特殊黏土。”
“和老刘头鞋底一样的黏土?”
“同一种类,但来源不同。老刘头鞋底的黏土已经干涸多时,而死士鞋底的黏土还很新鲜,说明他最近去过黏土源地。”
江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能定位吗?”
“这种黏土含有特殊的矿物成分,只产于城西三十里外的黑石谷一带。”天枢眼中投射出一幅地图,其中一个区域被标红,“而且,根据我的数据库,那里有一处前朝废弃的军事堡垒,易守难攻,是理想的藏身之所。”
江临站到地图前,目光锐利:“所以,我们的对手可能就藏在那里?”
“可能性很高。但我不建议立即行动。”天枢分析道,“对方明显在误导我们,这处地点也可能是陷阱。我们需要更谨慎的计划。”
江临点头:“先派人暗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同时,城内继续制造我们已经放弃追查的假象。”
“已经在进行中。”天枢回应,“我散播了消息,称赵魁是畏罪自杀,案件已结。相信内鬼会很快将这个‘好消息’传递给幕后主使。”
“那就看看,谁先沉不住气。”江临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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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夜晚的城主府书房中,江临和天枢再次审视着所有线索。表面上,赵魁毒杀案已经了结,城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暗地里,天枢布下的监视网已经覆盖了整个清河城。
“还是没有动静。”江临有些失望,“难道他们真的相信我们放弃了?”
天枢眼中数据流动:“或者,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耐心。但无论如何,他们总会行动。因为他们的目标没有改变——摧毁清河的新政。”
就在这时,天枢突然停顿,眼中蓝光急剧闪烁。
“怎么了?”江临警觉地问道。
“我留在老刘头尸体上的监测器传回了新数据。”天枢语速稍快,“在更精细的分析下,我发现他鞋底的黏土中,有一种极其罕见的矿物晶体,这种晶体只存在于黑石谷的特定区域,而且必须是在特定深度才能开采到。”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种黏土不是表面沾染的,而是来自地下深处的矿层。”天枢眼中投射出新的图像,“黑石谷地下可能不只有废弃堡垒,还有秘密矿场。而我们的对手,可能在那里进行着不为人知的活动。”
江临深吸一口气:“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形势了。”
天枢点头:“我已经派出微型探测器前往黑石谷。很快就会有更详细的信息。”
窗外,夜色深沉,清河城表面上平静如水,但暗流仍在涌动。天枢的传感器中,那道微弱的非本时代信号再次出现,这一次,比以往都要清晰。
线索看似中断,但新的方向已经出现。这场暗中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