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欺瞒姑娘,这香膏确有奇效,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先拿去用几日,倘若奴婢所言有虚,到时任凭姑娘处置,绝无二话。”阿灵言辞凿凿,态度诚恳,绝不像是在说谎逃脱。
桃红握着那个小瓶子,神色变得迟疑起来。
一旁青柳继续拱火道:“桃红姐姐,别听这贱蹄子胡说,她是怕划花了她的脸故意骗姐姐的!一个贱婢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香膏,哪有那么神!听说颜姿堂内又出了新品,不若改日让青柳陪姐姐一起去逛逛,也好让奴婢跟着见见世面。”
青柳一脸谄媚的贴过来,被桃红一个冷睨给吓退了回去。
“你懂什么!说她下贱你又比她贵多少,还颜姿堂,凭你也配!”
桃红缓缓垂下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阿灵。
阿灵只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滞了,半分也不敢动。
头顶传来桃红阴狠的声音:“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滚吧!”
就这样,因着那瓶香膏尚有几分姿色的她被她们抓进来凌辱,也是靠着那瓶香膏,她才能安然回来。
原打算着以香膏好用为由找机会再让苏陌做一些,反正原料都是现成的,到时不用苏陌现身,她也能应付过去。可万万没想到,香膏的事竟然被城主夫人知晓。桃红青柳她们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找到她时,她顿时慌了。所有的计划全都打乱,无奈之下便把苏陌供了出去。她知道此话一出,苏陌将面临什么,可当时她别无他法,那晚黑暗屋子里所经历的一切,她再也不想重新再来一遍了。
将手臂从苏陌的脖颈下轻轻地抽出,阿灵翻身侧向里面,眼角的泪水划过鼻梁,流进另一只眼里。
夜色越来越深,幽州城内,两条黑影正站在一处高楼上,目光所及,夜府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主人费力把她送入夜府,好似结果并不理想。事态并没有照着我们想要的趋势发展下去,倒是她,就像一株顽强的野草,随便丢到哪里都能存活,还混的如此的...风生水起,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这府邸里的人个个都是草包,没长脑子。”说话的是十五,站在身旁神情肃穆无动于衷的正是厉千尘。
十五微微侧眸,乌黑的眸子在月色下清澈的如一汪深潭,嘴角弧度慢慢升起:“不如...我进去帮帮她?”
“......”
十五接着道:“在恶劣的环境下得以存活或许是她的强项,可在这诡谲云涌的夜府,以她的迟钝性子,即便主子给她救人的机会,只怕她也寻不到人。主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你的魔症...”
十五语气迟钝,停了一下。
一直面无表情巍然不动的厉千尘,闻此眼眸一动,朝着十五的方向瞟了一眼。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尽心帮主上寻找荼靡的踪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十五不怵他如冰的目光,却也不看他。“只是...她终究是主上的人,你就不怕倘若日后你不再拿她当你的解药,届时她没了价值,也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主上或许...”
十五话未说完,厉千尘冷冷打断:“我要护的人,谁敢动!”言语中尽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令人不寒而栗。
十五敛眸,未再作声。
静默许久,厉千尘道:“荼蘼的事,我自有定夺。至于这夜府中人...我会亲自一探究竟,让你查的人和事,尽快。”
十五垂首:“是,属下遵命。”
接下来的日子,苏陌便专心为聂金花配置香膏,只是原料再不是锅炉房旁边杂地上的野花野草,应着她的要求,尽数换成了价值昂贵的各种名品珍草。提炼出来的香膏擦在皮肤上细腻滋润,更甚从前了。只是如此珍贵的东西再不是任何人都可觊觎的,眼馋了倚绣宫一大帮的丫鬟婢女。尤其是桃红和青柳,眼巴巴的瞅着聂金花涂在脸上,才不过三两日的功夫,肌肤竟细嫩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可也只有狂咽口水的份,原本想借着替聂金花上妆的由头蹭上一两坨,奈何聂金花对这香膏尤其的宝贝,愣是谁都不让碰,急得二人更是心痒难耐。
只是接连几日,苏陌并未在倚绣宫见到田氏的踪影,为了不被田氏拆穿,眼圈周围的黑炭早就被她换成了用特殊药水制成的黑色眼影,即使上手搓都不见得能搓掉。可也就是这样,包括聂金花在内的众人才对她放下戒备,整个倚绣宫,除了阿灵无人知晓那两圈黑色眼影之下,长着一双多么清澈明亮的眼睛,还有那看似斑斑点点的脸上,原本就是不施粉黛也细嫩白皙,吹弹可破如婴儿般的肌肤。
阿灵总一本正经的跟她说:“看来这黑色既是你的遮美色,也是你的保护色。得亏你入府时被指派的是锅炉房,否则以你的美貌,指不定要在这夜府惹出多大的风波!”
苏陌笑而不语,她从未觉得自己有何不同,甚至都没好好的照过镜子,将脸涂成黑炭样,原也只是为了方便自己在夜府内走动,不被“熟人”认出。原只以为,世上一切美的东西都可令人赏心悦目,如沐春风,心生欢喜。可阿灵口中的美却成了罪孽、祸端、不该存在的存在,苏陌不知她在倚绣宫的那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自然不明白她眼底的恐惧和抵触。给聂金花配制的香膏她偷偷的藏了一瓶带回来给阿灵,却被她想扔炸药一般的丢出去好远,惴惴不安的落在原地不停地搓手,仿若被那瓶香膏烫到手一般。
苏陌不解:“你这是做什么?这香膏的原料珍稀贵重,效用比我之前给你那瓶强了数十倍!那帮人每天盯着我,生怕我私下侵吞了,这瓶还是我好不容易藏下特意带回来给你用的,干什么扔掉。”
苏陌将香膏重新捡起,仔细地擦拭瓶身。
阿灵低垂着头,声音极低:“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阿灵满是愧意,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了好了,我又没生你的气,干什么道歉。”
阿灵抬头,眼中满是担忧和惊恐之色。“阿陌,这香膏还是还回去吧,若是被她们发现,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在这府中求生,万事还须谨慎些好,莫要给自己惹祸上身。”